马蹄踏过辕门时,带起一层薄尘。
陈越勒住缰绳,抬头看。营门两侧哨兵持枪而立,动作标准,腰板挺直,可那张脸——蜡黄里透着灰败,像陈年宣纸糊的。靠近了看,有个哨兵嘴唇干裂起皮,嘴角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赵王爷催马往前,头也不回:“跟上,别东张西望。军营有军营的规矩。”
营内校场正在操练。几百号人列成方阵,长枪起落,呼喝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可那声音里却透着有股子“虚”。陈越眼睛扫过队列,至少三成的人动作有些滞涩——不是偷懒,是那种使不上劲的绵软。
他鼻子动了动。
汗臭、皮革味、土腥气,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空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腐——不是馊饭的那种馊,更像是……什么东西烂在肉里,从里往外透出来的败味。这味儿他熟,前世在急诊值夜班时,送来过长期卧床的褥疮病人,揭开纱布就是这味道。
校场边上,一队士兵在练突刺。
“杀——!”
枪尖往前一递,有个年轻兵卒动作慢了半拍,枪杆没握稳。伍长刚瞪眼要骂,那兵卒忽然捂住嘴,整个人弓成虾米。
指缝里渗出暗红的血丝。
伍长愣了下,骂声变成一句低吼:“没用的东西!滚下去歇着!”
兵卒低着头,往回走的时候往地上啐了一口。
唾沫混着血,在黄土上洇开一小团暗色。那兵卒背影佝偻着,走路时左腿有点拖——不是伤,是那种关节疼不敢用力的拖。
陈越眼睛盯着那团污迹,直到赵王爷在前头喊他:“陈越,这边。看什么呢?”
“看血。”陈越催马跟上,“王爷,这些兵吐血多久了?
赵王爷眉头皱了皱:“有个把月了。起初就一两个,以为是练狠了上火。后来人越来越多,胡军医开了清热降火的方子,喝下去屁用没有。”
中军帐比寻常营帐大两圈,门口站着两排亲兵,个个腰配军刀。可陈越注意到,有个亲兵握刀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紧张,是那种肌肉无力的微颤。
进去时,三个穿军医袍子的人已经候着了。为首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背微微驼着。另外两个一中年一青年,都垂着头。
“王爷。”老军医弯腰拱手施礼。
赵王爷摆摆手,没坐,直接走到帐中那张虎皮椅子前,转身:“胡军医,废话少说。这满营的兵,牙龈烂的烂,出血的出,牙掉的掉,到底什么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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