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码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江水在黑暗中缓慢涌动,拍打木桩的声音黏稠而沉闷。远处货轮的轮廓被夜雾啃噬得模糊不清,只有几盏昏黄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晃,将堆积如山的货箱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形。苏曼卿紧了紧藏青色短褂的领口,指尖触到腰间冰冷的枪柄,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工头陈大有的尸体是今晨在码头三号仓库发现的。和绸缎庄王掌柜的死法如出一辙——密闭的仓库内,门窗从内反锁,死者仰面倒在散落的麻袋堆旁,双目圆睁,嘴角凝固着某种近乎解脱的弧度。而在他僵硬的右手边,三枚锈迹斑斑的古钱币呈三角状排列,钱文在晨光中泛着暗哑的血色。
“厌胜钱。”苏曼卿蹲在仓库外的阴影里,指尖在笔记本上快速划过。墨迹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晕开,“又是厌胜钱。”
她白天已经查过工程档案。旧城排水渠修缮工程,始于三年前春末,由北平商会会长魏鸿声独资捐助,名义上是“利民善举”。参与施工的匠人、工头共计四十七人,王掌柜负责布料供应,陈大有则是码头段的监工。两人素无往来,社会阶层天差地别,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份工程名录。
“魏鸿声……”苏曼卿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北平商界魁首,慈善榜常客,连市政府的宴席都要等他落座才能开席。这样的人,会和两起诡谲的命案有关?
她摇摇头,将不切实际的猜测甩开。当务之急是现场。
码头夜间的守卫并不严密——陈大有的死让工人们人心惶惶,天一黑就散了工,只剩两个老巡警抱着酒壶在岗亭里打盹。苏曼卿很轻易就翻过了铁丝网,靴底踩在潮湿的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刻意放轻脚步,却觉得这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压迫耳膜。
按照沈砚秋白天塞给她的那张草图——那书呆子虽然迂腐,绘图倒是精准——所谓“龙脉交汇点”应该就在码头西侧旧闸门下方。光绪年间修建的排水暗渠从这里汇入江中,后来新码头扩建,闸门废弃,入口被铁栅封死,渐渐被人遗忘。
“镇龙局……”苏曼卿想起《北平异闻录》里那些荒诞的记载。用特殊钱币、特定方位、活人生祭来镇压地脉邪气,这种民间秘术真的存在?而如果存在,为什么要现在杀人?工程已经结束三年了。
她找到了那道铁栅。锈蚀得厉害,锁链一扯就断。栅栏后的黑洞涌出阴冷的风,带着淤泥和腐烂水草的气味。苏曼卿划亮火柴,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向下延伸的石阶,石壁上凝结着水珠,像无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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