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岗县的风,像是揣了刀子,裹着碎雪片子往人骨头缝里钻。入了冬,本就天寒,这几日更是刮得格外凶,呜呜咽咽的,绕着驿站的飞檐打旋,听着竟有几分像是哭嚎。
驿站门口,赵刺史带来的亲兵个个顶盔掼甲,手里的刀斧在惨淡的日头下泛着冷光,密密麻麻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只麻雀想飞进去,怕都得先掂量掂量翅膀够不够硬。来往的百姓远远看见这阵仗,都吓得绕着道走,生怕沾了晦气,只敢在街角巷尾偷偷议论,说这刺史大人怕是要在平岗县动真格的了。
驿站后院被隔成了三间小屋,王敬之、周平、郑大三人各占一间,门口都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眼都不眨地盯着,连送水送饭都得经过三道查验,严密得如同铁桶一般。
赵刺史没歇着。安顿下来的头一件事,便是提审周平。
周平被两个亲兵架着胳膊推搡进堂屋时,腿肚子都在转筋。他本就胆小,这几日被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见赵刺史端坐在上首,面前摆着笔墨纸砚,旁边还站着个面无表情的书记官,心里的那点胆气早就跑没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膝盖撞得生疼,也顾不上喊。
“周平。”赵刺史呷了口热茶,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压人的气势,目光从他哆哆嗦嗦的身上扫过,“本官问你,河坝上的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周平连忙磕头,额头撞在地上邦邦响,声音带着哭腔:“大人!下官……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河坝虽是下官分管,可具体的活计都是郑大在盯,下官就是……就是偶尔去看看,真没掺和别的啊!”
“哦?只是偶尔看看?”赵刺史放下茶盏,茶盖磕在碗沿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却让周平浑身一颤。“那郑大说,平日里没少给你孝敬,茶叶、银子,一样不落。这话可是真的?”
周平脸色一白,眼神躲闪着,嗫嚅道:“是……是有过几次……不过都是些小意思,几两碎银子,几斤新茶罢了,算不得什么孝敬,就是……就是底下人对上官的一点心意……”他越说声音越小,头几乎要埋进怀里。
“一点心意?”赵刺史冷笑一声,“拿着这些‘心意’,你去巡查的时候,眼里便只看见‘心意’,看不见那些掺了沙土的夯土,换了劣等的石料了?”
“不是的!不是的!”周平急得连连摆手,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下官……下官是没细看!郑大说都按规矩来的,下官想着他是老人了,便……便信了他的话,真不是故意的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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