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这里是应天府的肠穿肚烂之处,空气里那股铁锈、血污和腐烂稻草混合的霉味,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天字号监区,稍显例外。
青石板地面,一张硬木板床。
相对于外面那些只能蜷缩的囚笼,这里算是体面。
凉国公蓝玉,就坐在这张板床上。囚服干净,脸上的血污早已洗去,露出一张被风霜刀剑刻满痕迹的脸。
他没有动,如同一尊石雕。
死,他不怕。
从陛下朱元璋深夜秘访他,将那个他收养数年的义子“朱熊鹰”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时,他就知道自己死不了。
“蓝玉,咱的大孙,以后就靠你了。”
“你是他唯一的血亲长辈,是咱留给他最快的一把刀。”
“咱要你做他的磨刀石,也要你做他的垫脚石。这朝堂上的魑魅魍魉,要杀;以后边疆的豺狼虎豹,也要杀。你这把刀,要为他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陛下的每一个字,都还烙在他的脑子里。
他答应了。
为了他那早逝的外甥女常氏,为了那个和他姐姐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亲人,也为了那个身上流着常家血脉的孩子。
他不是怨恨陛下过河拆桥。
他只恨自己无能!
辜负了托付,让那个孩子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只能独自面对一切!
一想到那孩子,蓝玉的心就疼得他无法呼吸。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打断蓝玉的思绪。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牢门外。
昏暗的火把光亮中,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北镇抚司指挥佥事,白虎。
白虎没有说话,只是对他身后的缇骑做一个手势。
两个缇骑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另一个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国公爷,”白虎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请净面。”
蓝玉的瞳孔微微动一下。
净面?
不是断头酒,不是白绫,而是热水?
隔壁监牢里,骚动骤起。
“是白虎!他来做什么?是要动手了吗?”
“老子傅友德,开国至今,大小百余战,死则死矣,何必如此折辱!”颍国公傅友德的声音暴烈如常。
紧接着,是宋国公冯胜苍老而疲惫的嗓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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