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布隔绝了风雪与大部分光线,却隔不断那股浓重黏腻的血腥气,以及身下门板传来的、属于另一个躯体逐渐僵硬的冰冷触感。谢阿蛮的脸紧紧贴着王选侍冰冷染血的衣袖,鼻腔里满是铁锈与死亡的味道,耳边是侍卫们沉闷迅捷的脚步声、甲胄兵刃偶尔碰撞的轻响,还有风雪被快速抛在身后的呼啸。
她闭着眼,将身体所有的反应都收敛进那副痴傻惊惧的壳子里——肌肉紧绷微颤,呼吸短促紊乱,喉咙里时不时溢出一点压抑的、受惊幼兽般的呜咽。手指却无意识地、用只有自己能感知的力道,死死抠着王选侍袖口一处被血浸透后又冻硬了的褶皱。那里,似乎有什么极小的、硬硬的东西硌着指尖。
方才屋内那一场生死惊变,电光火石。她撞窗而入,掷砖袭敌,扑床尖叫,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的计算,既要搅乱局面,制造混乱,又要将自己牢牢钉在“被意外卷入、吓破胆的痴儿”这个角色里。王选侍最后的自戕,出乎她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个沉默隐忍了多年的女人,在多方逼迫和身体油尽灯枯之下,选择了一个最惨烈也最彻底的解脱方式,也带走了她所知的秘密。
只是,她临死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太过复杂。有惊疑,有绝望,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悟,还有……一丝极淡的、近乎托付的意味?谢阿蛮不确定。或许只是濒死之人的幻觉。
但指尖那点硌手的硬物,却是真实的。王选侍女袖中藏了什么?是文秀给她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不容她细思,抬着门板的侍卫脚步放缓,停了下来。外面风雪声似乎小了些,隐约能听见更规矩的脚步声、压低的人语,以及一种迥异于静思院破败阴森环境的、肃穆而宏大的寂静感。
到了。慈宁宫。
毡布被掀开一角,明亮却不刺眼的宫灯光芒流泻进来,带着暖阁特有的、混合了顶级银霜炭和名贵安神香的温暖气息,瞬间驱散了外间的严寒与血腥。这香气清雅雍容,与吴嬷嬷身上那浓烈苦檀、王选侍屋里甜腥陈腐的气息截然不同,是属于宫廷最顶端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与秩序的味道。
“小心些,抬到西暖阁耳房。”是白日里那位老嬷嬷的声音,此刻恢复了平板无波的镇定,“太医呢?让他先给这丫头看看,处理一下伤口,换身干净衣裳。仔细着点,别吓着她。”
“是,崔嬷嬷。”侍卫应声。
谢阿蛮感到自己被小心地、连带着王选侍的手臂一起,从那冰冷的门板上转移到了更柔软厚实的铺垫上。有宫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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