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静思院都笼罩在一种古怪的、近乎凝固的死寂里。连呼啸的寒风都似乎倦了,只在偶尔掠过断墙时发出低哑的呜咽。积雪半融半冻,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脏污的冰壳,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更添萧索。
吴嬷嬷有两天没露面,送饭的换成了一个总是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的哑巴老太监,放下瓦罐就走,对院子里的一切漠不关心。李美人的房门始终紧闭,门前石阶上那个食盒,在第三日清晨被哑巴太监面无表情地收走,换上了新的,周而复始,仿佛一场无声的拉锯。无人知道里面的李美人是生是死,是醒是疯。
赵宫女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浆洗晾晒的动作机械而迅速,做完便立刻缩回自己的小屋,很少在外停留。但谢阿蛮能感觉到,那沉默之下,压抑着惊涛骇浪。赵宫女看她的眼神,恐惧之外,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和……犹豫。她不再试图询问什么,却总在谢阿蛮“无意”做出某些举动——比如对着墙缝方向发呆,或是在地上划拉锁头图案时——猛地停顿,呼吸微窒,然后迅速移开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
她在挣扎。恐惧催促她远离,但求生欲和那一点被谢阿蛮刻意展示的、“阿蛮可能知道些什么”的暗示,又像鬼火般诱惑着她靠近。谢阿蛮需要再推一把,让这挣扎的天平,彻底倒向自己这边。
机会出现在吴嬷嬷再次现身的时候。那是个阴霾的午后,天色晦暗,铅云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吴嬷嬷来了,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不是蜡黄,而是一种泛着青灰的颓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走路时脚步虚浮踉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檀香的苦味,浓烈到几乎熏人,即便离着十来步远,也能清晰地闻到。
她没去李美人屋前,也没看角落的谢阿蛮,而是径直走向正在井台边浆洗最后一件衣物的赵宫女。
赵宫女察觉到阴影靠近,吓得手一抖,皂角掉进盆里,溅起冰凉的水花。她慌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声音发颤:“吴、吴嬷嬷……”
吴嬷嬷盯着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审视和疲惫的狠戾。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像鹰爪般,突然抓住了赵宫女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赵宫女痛呼出声。
“李主子这几天,怎么样?”吴嬷嬷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石摩擦。
“李、李主子……一直关着门,没、没出来……”赵宫女脸色惨白,手腕被掐得生疼,又不敢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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