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未带来多少暖意,惨白地涂抹在静思院的积雪和断壁上,反倒衬得四下里越发清冷萧条。谢阿蛮蜷在草堆里,眼皮微微翕动,并未真正沉睡。怀中的碎瓷片隔着单薄衣物硌着肋骨,冰冷坚硬,却比炭火更能灼烧她的神智。
昨夜李美人门缝后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如同烙印,刻在脑海。那不是一个彻底疯癫之人应有的眼神,里面有警觉,有恐惧,或许……还有一丝竭力维持的、摇摇欲坠的清明。她藏匿瓷片,她紧盯墙角,她对着吴嬷嬷嘶喊“又来拿我的命”——这个看似疯癫的废妃,恐怕比她表现出来的,知道得更多,也清醒得更多。
但这清醒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李美人可能成为揭露旧日阴谋的关键,也可能因为她不可控的疯癫和深藏的恐惧,变成一枚危险的、随时会引爆的惊雷。
而吴嬷嬷……谢阿蛮想起她昨日从墙缝抠取粉末时那鬼祟又急切的模样。那粉末,与这带血的碎瓷,是否同源?都是某种阴私手段的残留?吴嬷嬷背后的人,需要这些,是为了彻底销毁痕迹,还是……另有所图?
晨间的寂静被窸窣的脚步声打破。赵宫女照例早早起身,去院中那口半冻的井边打水。她动作迟缓,眼圈发黑,显然也未休息好。经过谢阿蛮角落时,她脚步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蜷缩着的小小身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提着半桶冰水去了李美人屋前,低声叩门。
谢阿蛮依旧保持着痴傻的姿势,头埋在臂弯里,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李美人今日似乎格外安静,赵宫女在门外等了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窸窣声响,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枯瘦的手伸出,迅速将水桶提了进去,随即门又合上,全程无声。
赵宫女似乎松了口气,转身回到井边,开始浆洗昨日换下的几件旧衣。冷水刺骨,她搓洗的动作有些机械,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愁苦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谢阿蛮知道她在不安什么。昨夜李美人房门异响,或许赵宫女也听见了。在这死寂的冷宫里,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动静都足以让人心惊肉跳。再加上之前听闻的长春宫“怪事”,赵宫女这样的底层宫人,最是敏感脆弱,任何风吹草动都容易联想到自身安危。
这是一个机会。谢阿蛮需要让赵宫女“看到”点什么,但又不能让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疑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尤其是在赵宫女这样渴望抓住一点安全感(哪怕是虚幻的)又无人可诉的人心里。
她慢慢地、笨拙地从草堆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