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雪粒渐渐转成了细雪,纷纷扬扬,将静思院本就荒芜的院落覆盖得更加严实,仿佛要抹去一切棱角和痕迹。寒意渗骨,连呼啸的北风似乎都冻得迟缓了。
谢阿蛮裹着赵宫女给的那件旧棉坎肩,蜷缩在她那角落的草堆里。坎肩带来的暖意有限,却真实地隔绝了一部分刺骨的冰冷,更重要的是,它像一层薄薄的铠甲,让她在这酷寒中得以保存更多体力去思考,去观察。
赵宫女果然如她所料,因着那日的“挡灾”和若有若无的“异常”,对她态度愈发不同。送饭收罐时,偶尔会多停留片刻,叹息两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这雪不知要下到何时”,“井台边滑,你莫要去玩”,或是“李主子今日又哭了一场”。语气里带着对她这个“痴儿”的怜悯,也夹杂着自身处境的愁苦。
谢阿蛮大多时候只是呆坐着,眼神涣散,或摆弄着枯枝碎石,偶尔在赵宫女提到“冷”、“饿”这类字眼时,会瑟缩一下,或摸摸肚子,给出最本能的反应。但她“倾听”的姿态,她那过于安静(对于一个痴儿而言)的沉默,像一块磁石,慢慢吸引着孤独且压抑的赵宫女倾吐更多。
“这宫里头的冬天,一年比一年难熬了。”一日,赵宫女蹲在屋檐下,就着雪水搓洗李美人一件污渍斑斑的旧裙,手指冻得通红,低声絮语,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浣衣局那边的井口都结了厚冰,每日砸冰取水,好些姐妹的手都裂得不成样子……唉,若是有门路的,早使银子调去别处了,谁愿意待在那冰窟窿里?”
谢阿蛮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没听见。
赵宫女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道:“也是我运道不好,当年不小心打翻了刘嫔娘娘一盏茶……便被发落到那里,一待就是八年。如今又被送到这儿……”她声音低下去,带着认命般的苦涩,“这李主子,时好时坏的,伺候起来也提心吊胆。还不如在浣衣局,虽苦些,倒也清净。”
刘嫔?谢阿蛮脑中迅速检索。景和初年,似乎是有个刘嫔,出身不高,有些姿色,也曾有过一阵恩宠,后来不知怎的渐渐没了声响。看来赵宫女是被那位刘嫔所迁怒。八年浣衣局……难怪眉宇间刻满了风霜与逆来顺受。
“好在……如今长春宫那边,淑贵妃娘娘管着六宫事宜,听说赏罚比以前分明些了,克扣份例的事也少了点。”赵宫女搓洗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是……娘娘凤体似乎一直不大安泰,太医院的人常往长春宫跑。前几日听说,连民间寻访的名医都请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