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
工头喊号子,八个壮汉拉绳。梁一寸寸上升,经过第三层时,忽然刮起旋风。塔檐下的惊雀铃响成一片,梁在半空摇晃起来。
“稳住!”工头嘶吼。
可风越来越大。秦观白看见梁的一头开始倾斜,榫头对准的卯眼,正在一点点错开。要是这时落下,不但前功尽弃,还会砸塌下面几层。
了尘忽然走出人群。他不知何时换了身旧袈裟,洗得发白,下摆还打着补丁。他走到塔基下,盘腿坐下,开始诵经。
不是普通的经文。秦观白听出,那是《妙法莲华经》里的“如来寿量品”,但了尘诵的调子很怪,忽高忽低,像在唱歌。更怪的是,风竟真的小了。不是停,是变了方向——原本横着吹的风,现在绕着塔身打转,变成向上的气流。
梁借着这股力,稳稳落入卯眼。
“合——龙——”工头长喝一声,楔子敲进去,尘埃落定。
人群欢呼。秦观白却看着了尘——老和尚还坐在那儿,闭着眼,嘴角有血丝。他冲过去扶,了尘摆摆手,自己站起来。
“没事,耗了点心神。”了尘抹去血,“秦先生,今夜子时,塔顶见。”
子时的永明寺,静得能听见露水凝结的声音。
秦观白沿着脚手架往上爬。塔还没装栏杆,每层只有临时的木板铺道。爬到第七层时,月光正好从东窗斜进来,在地上切出一块菱形的光。
了尘已经在等。他换回了平常的灰袍,面前摆着那只木匣。
“打开吧。”了尘说。
秦观白掀开匣盖。这回他看清了,那卷画底下,还有一本册子。纸是毛边纸,用麻线订着,封皮上无字。翻开第一页,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幅建筑图。准确说,是塔的剖面图,标注之精细,完全符合现代制图规范。可墨色和纸质,分明是清中期的东西。
“这是?”
“历代续诗的人,也是续塔的人。”了尘指着图上的批注,“你看这里,‘光绪三年,此处换椽三根,改用川柏’;这里,‘民国廿六年,倭寇炮击,东北角檐毁,战后重修,补栱七朵’。”
秦观白一页页翻下去。每页都有诗,有图,有工程记录。最近的一条写着:“壬寅年七月初七,主梁合龙,秦生观白在场。”正是今天。
“我?”
“你以为那阵风真是偶然?”了尘走到窗边,“塔是活的。它知道谁来,知道谁走,知道谁真心想听懂它的声音。你在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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