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如点漆。鲁直拈须:“汝是沈御史公子?”
“正是。”沈墨低声道,“家父生前与贾公不合,晚生本不当来。然闻此石蹊跷……”
鲁直示意噤声。此时酒令行至一富商,其人醉态可掬,高歌《将进酒》。待喧哗稍息,鲁直方以箸蘸酒,于案上写二字:
“石髓”
沈墨蹙眉不解。鲁直抹去水痕,忽朗声道:“贾公,方才未尽之言,可愿闻否?”
满座皆静。贾世宁笑容已淡:“愿聆高见。”
“《云林石谱》载:雪浪石出中山,色白脉黑,以水沃之,纹愈分明。”鲁直起身,“敢问贾公可曾试过?”
“自然试过。”贾世宁使眼色,仆从即取山泉淋石。水渍浸染,白底果现黛色纹路,较前更显。
众宾喝彩。鲁直却笑:“诸君且看水痕。”
但见石表水渍流淌,竟有数道汇成一线,隐现人工沟槽之态。有老儒惊呼:“这纹路……似太规整了?”
鲁直负手踱步:“昔有工匠取白石浸药,石表腐软,以铁笔勾画,再涂秘药固形。成品纹如天成,然药性畏水,久润则显。”
贾世宁拍案而起:“鲁先生是说我以伪石欺世?”
“非也。”鲁直视其双目,“石是真石,纹是后添。此石本为燕山所出‘鱼脑冻’,亦属上品。可惜有人贪心不足,硬要它做雪浪。”
满堂哗然。贾世宁须发皆张,忽仰天大笑:“好!好个鲁中散!既如此,敢与某赌石否?”
三
“如何赌法?”
“三日为限,各寻一石于此园。请诸君共鉴,败者……”贾世宁目露寒光,“永不言石。”
鲁直颔首:“可。”
宴席不欢而散。沈墨追鲁直至园门:“先生何必应赌?贾公富可敌国,三日间可搜罗天下奇石。”
“正要他如此。”鲁直望月,“少年,可知令尊因何与贾公不合?”
沈墨黯然:“五年前,家父奉旨查松江府亏空,牵出贾公以劣石充贡品之事。未及上奏,竟暴病而亡。”
“暴病?”鲁直冷笑,“沈御史好端端观石后吐血而亡,所观正是所谓‘雪浪石’。”
沈墨如遭雷击。鲁直视其良久,自怀中取一油纸包:“此物托付于你。三日后若我不归,拆之便知。”
“先生何处去?”
“寻石。”鲁直身影没入夜色,“真石不在地库,在天地间。”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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