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斜斜打在窗户玻璃上,从内望去,窗外庭院里的景致一片朦胧、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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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急切了。”
房府书房之内,房俊返家之后第一时间便与父亲来到此处,将自己于御书房内与陛下的谈话一五一十复述一遍,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指正、建议。
虽然他胸中藏着千余年世界文明凝聚之精华,但论及政治智慧,他却远远不及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始终屹立不倒的房玄龄。
他所问非是“应该干什么”,而是“应该怎么干”。
所以房玄龄深思之后,给出一个“急切”之评价。
房俊虚心道:“非是孩儿急切,实在是陛下太过于迫切,手段几无下限,倘若不给予一些压力,孩儿唯恐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实在不愿当真走到彻底对立的那一步。”
直至当下,李承乾固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也有许多重用他的地方,君臣之间尚有微妙之平衡。
可若是按照李承乾之心意一直走下去,势必有水火不容的那一日。
这是房俊极力避免的。
房玄龄喝口茶水,面色凝重:“秦始皇何以自诩‘德兼三皇、功过五帝’,进而开创出‘皇帝’这一普世之间至高无上之职权?非是因其横扫六合、一统八荒,而是将上古流传下来的神权、王权归于一体,自此,‘皇帝之权’,高于一切。由秦至今将近千载,虚无缥缈的‘神权’早已被‘皇权’所取代,所谓‘君权神授’亦不过法理而已,‘皇权’就意味着至高无上。你想要对皇权予以束缚、限制,使国家再不会因为君王之贤愚而兴衰存亡,何其难也?”
说到底,房俊想要的事,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将秦始皇“神权”“王权”归一之“皇帝”,重归于上古之时“神在王上”的规则,即便是天下之君、四海之主,亦要受“神权”之钳制而不能恣意妄为。
然而从秦朝至今将近千年,期间多少皇帝品尝到权力至高无上之滋味,连儒家“君权神授”“天人感应”那一套都只是成为一种法理、而无人奉为圭臬,又有哪一个皇帝愿意舍弃自身既得之权力呢?
“皇权”之确立经历了长久之磨砺,同样,想要让普世之间认可“皇权”必将受到限制,也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绝无可能一蹴而就。
房俊点点头,轻叹一声:“然而依照陛下现在之心意,定会对帝国之根基造成极大破坏,这些年的努力恐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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