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受命危难之际,初次担任三军统帅,就面对刘备亲率的数万虎狼之师,一战将其覆灭,继而闻名天下,被誉为希世名将,诸葛也为之黯然。可现在,吴郡陆氏传承了三代的名声,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毁在了自己手里吗?!
陆机心中的苦闷几乎无法言说,他在榻上辗转反侧。到最后,竟发出夜枭一般的低笑声,似是自嘲,又似是诅咒。这一切太过于讽刺了,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黑暗之中,陆机突然很思念家乡。十四年前的春天,他抱着重振家族的信念离开华亭。当时,亭前的桃花缤纷,如同下了一场粉色的春雪,阳光和煦,暖洋洋得好似饮了两壶绿酃酒,整个乡亭的人都前来送行。里面有垂垂老者如伯父陆喜,有黄发垂髫如陆堪,还有许多临乡姻亲。
族弟陆晔拜倒在他面前,然后问道:“三兄此去,何时归来?”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陆机记起来,说:“不复祖业,不回华亭。”他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笑了,所有人都说:“那很快了,以三兄之才,何处不能功成名就?”
于是陆晔当众弹琴,奏响了《明月皎夜光》之曲,琴声切切,就好像是在昨日。
可转眼已经十四年了,他已经有五千个日日夜夜没有回到家乡了。陆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怀念家乡,那里的一切他都记忆犹新。他想念千里的莼菜羹,想念未下的盐豆豉,想念昆山的蒸螃蟹,想念嘉兴的南湖菱,想念自己儿时和兄弟们一起春郊出行时,不时在头顶回响的鹤唳声。
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鹤唳时的场景:四五只白鹤展翅于水沼之中,高蹑鹤足,朝苍穹引吭高鸣,那声音纯粹而短促,像是追问,像是求索,又像是呼唤。那声音令年幼的陆机永世难忘。
但在现在,他身在异乡,名为异客,恐怕永远也回不去了。
这么想着,陆机的心情渐渐平静,他终于能够入睡了。不意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华亭,就在自己家族坞堡的厢房内。虽然自己身穿圆领窄袖戎服,腰悬佩剑,已是成人,可周围一切都还是童年时的模样。
然后他就听到了隔壁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竟然是父亲陆抗和兄长陆景。由于是隔了窗户,两人的声音非常细小,如同蚊子在嗡嗡叫,即使陆机的耳朵用力捕捉,也只觉得断断续续。
两人好像是在谈吴国的国运。兄长在问,蜀汉已亡,鼎足三分的格局已破,吴国还能存在多久?父亲则说,不要在意这些,人生在世,总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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