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名医生和护士都眉头紧锁,他们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出让这些本该死在一天或一个星期或一个月之前的病人继续多活一天的办法。看着那些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类输液管的病人,平日里最铁石心肠的医生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冲上去帮那些病人解脱的冲动——对那些只剩下半个身躯的病人们而言,更是如此。
悲哀的是,即便用上了种种必要和不必要的手段,住在这里的病人们也只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在后方的医学生们当真来这里参观、把为了人类文明奋战到了最后一刻的英雄们当做展览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前,主治医师们经常会擅作主张地把实情告知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关键人物的亲朋好友,以便让这些在各类通知书上签过字的人自己做出决定。
“……情况就是这样了,艾伯巴赫先生。”满头大汗的光头医生用尽可能标准的英语向面前的青年解释说,自己和这里的医疗团队已经尽力了,“她……已经不可能再苏醒了,再加上全身多器官衰竭,即便我们……”
正为自己无法拯救重伤员的性命而自责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坐在另一侧的红发青年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提奥多尔·艾伯巴赫双眼无神地平视着前方,脸色灰白,无意识地张着嘴,整个人看上去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好心的医生咳嗽了两声,这才把他从茫然之中唤醒。
“……对不起。”
“没必要说对不起。”提奥多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算能拖延脑死亡的进程,又有什么用呢?”那医生犹豫了一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那些话说出来,“……你会看到活人身上长出尸斑的。”
提奥多尔没有回答,他低下头,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用力地攥紧挂在胸前的金色十字架挂饰。手上的力度太大了,以至于早就没那么尖锐的棱角又一次刺痛了他的手掌,但他并不在乎。从东德到伦敦,他一路上失去了东西太多了……而现在,他即将一无所有。
“听着,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医生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可旁边那位麦克尼尔先生,现在连个能帮他做决定的人都找不到……你是他的战友吧?他的情况也不乐观,正好这回一次性解决掉。我会等到明天中午,如果您没有自己的意见,那我们就……”他停顿了一阵,等着提奥多尔发言,然而对面的东德青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按相关部门意见处理了。请理解我们的决定,还有更多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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