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的招待所,二十块钱一晚。房间只有一张铺着破旧草席的床,一台吱呀作响的旧风扇费力地转动着,吹出的风也是热的。墙壁上满是霉斑和污渍,墙角挂着蛛网。卫生间的门关不严,水管漏水,滴答声彻夜不停,与窗外的蝉鸣一唱一和。
他就这样住了下来。
第一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出门。白天,房间像蒸笼,汗水浸透了草席,在身上留下黏腻的印子。他常常赤膊躺在席上,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风扇叶片,听着蝉鸣、滴水声和隔壁的各种声响,直到意识模糊。
只在傍晚暑气稍退时,才下楼买一份最便宜的炒粉或拌面。食物油腻,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吃完。夜晚稍微凉快些,却是各种声音最活跃的时候——隔壁房间的电视声、夫妻的争吵、孩子的哭闹、甚至情侣压抑的喘息和床板晃动声,都透过薄薄的木板墙清晰地传过来。那些声音如此鲜活,如此具有烟火气,反衬得他像一具躺在蒸笼里的尸体,正在慢慢腐烂。
他随身带着的那个旧手机,屏幕从中间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纹路,那是在医院的时候摔的。里面没有SIM卡,在火车站的时候他已经给扔了。
他留着它,只因为里面存着一些照片——高中时的合影、大学时三兄弟的搞怪自拍、还有他和上官凝练的一些照片。
他不敢开机看这些照片,怕看了会疯。但这破手机像个残骸,一个他曾经过往生活的残骸,一个他无法彻底丢弃的锚。
钱花得很快。带出来的五千块,在付了房租、买了最简单的食物和水后,像指缝里的沙子一样迅速流失。
他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不是怕饿死,而是这种彻底的、无意义的放逐,连自我惩罚都算不上,只是懦弱的腐烂。
一天下午,暴雨刚过,空气稍微清新了些。他走出招待所,沿着县城的主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街道两旁是各种小店,理发店的旋转灯箱泛着油腻的光,五金店门口堆着生锈的铁器,杂货铺的老板娘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录像厅门口贴着褪色的港片海报……
生活在这里以一种粗糙而真实的方式展开。他在一个路口看到一家网吧的招牌——“极速网络”,绿色的灯箱字缺了一笔,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滑稽。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烟味、汗味、泡面味和机器散热味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昏暗的灯光下,几十台老式CRT显示器闪烁着幽蓝的光,大部分机位都坐着人,有光着膀子打游戏的少年,有穿着工装裤看电影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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