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LOFT”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耿斌洋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暖黄色吊灯投下的光晕。光晕的边缘有些模糊,像被水浸过的墨迹,一圈圈扩散开来,最终消融在四周的黑暗里。
夜很深了。
训练基地早已沉寂下来,远处城市隐约的喧嚣也渐渐平息。只有冰箱压缩机偶尔启动的“嗡嗡”声,规律地打破这片寂静,像是这间集装箱屋子里唯一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职业球员,年薪二十万……器材管理员,月薪三千五……”
这两个数字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不是比较,不是权衡,而是一种近乎荒诞的对比——对比的不是金额,而是两种人生,两种身份,两种他以为早已被命运彻底分割开来的可能性。
四年了。
整整四年,他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游荡在生活的边缘。白天检查器材,修剪草坪,晚上等所有人散去,才敢踏上那片被灯光照得发白的草地,一个人踢球,直到精疲力尽。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影子,一个标签,一个不需要过去、也不配有未来的“管理员”。
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自己还有一天能重新穿上球衣,以“球员”的身份,站上那片绿茵场——哪怕只是“秘密”的,哪怕只是在“必要时”。
那太奢侈了。奢侈得像一场迟早会醒的梦。
思绪像失控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流,冲刷着那些被他刻意掩埋、却从未真正忘记的碎片。
四年前,齐县,一个南方小县城。
火车在清晨六点抵达这个陌生的站台。耿斌洋随着稀疏的人流下车,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南方的盛夏清晨,空气已经闷热得如同蒸笼,湿度极高,呼吸间都带着黏腻的水汽。站台上残留着夜雨的痕迹,水洼映着灰白的天光。
他背着那个几乎空了的黑色双肩包,走出车站。站前广场很小,几辆破旧的三轮摩托在招揽生意,车夫们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湿透的毛巾。早点摊冒出白色的蒸汽,混合着油炸食物和汗水的味道。蝉鸣从路边的榕树上传来,嘶哑而执拗,一声高过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车票的目的地是春城,一个更远、更陌生的地方。但当列车广播报出“齐县站到了”时,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疲惫攫住了他。他需要停下来,需要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像受伤的野兽躲进洞穴。
他在车站附近找到一家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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