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风雪反而小了些。
战场上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偶尔响起的濒死呻吟声,像是在给这片修罗场做最后的注脚。
江鼎坐在那个满是淤泥和血水的陷马坑边上,手里拿着一块硬邦邦的破布,正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那把缴获来的蛮族弯刀。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就像他以前在书房里擦拭自己心爱的紫砂壶一样。
但他现在的形象实在和优雅沾不上边。
那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号衣已经变成了黑红色,脸上全是泥垢,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月光下亮得有些吓人。
“那个……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瞎子老头蹲在一旁,手里抓着一只从蛮子尸体上摸出来的皮水囊,正贪婪地往嘴里灌着马奶酒。酒液顺着他乱糟糟的胡须流下来,他也不擦,只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那副模样活像是一只刚偷吃了腥的老鼠。
“急什么。”江鼎头也没抬,把弯刀举起来对着月光照了照,刀刃上还有几个缺口,但这不妨碍它是一把杀人的好铁,“这时候回去,督战队还没收工,咱们身上的东西,能留下一半就算不错了。”
瞎子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帮狗娘养的,蛮子冲锋的时候躲在后面,抢功劳抢战利品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江鼎没接话,只是转过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哑巴。
哑巴正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那是他们三个人的“战利品”。里面有蛮子的皮靴、护心镜、两袋牛肉干,还有几把还没卷刃的短匕首。这哑巴力气大得惊人,背着百十斤的东西,腰杆却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根永远压不弯的木桩。
“哑巴,把你脚上那双草鞋脱了。”江鼎忽然说道。
哑巴茫然地看着他,虽然听不懂为什么要脱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那一双满是冻疮和血泡的大脚直接踩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穿上这个。”
江鼎把从那个蛮族骑兵脚上扒下来的羊皮靴扔了过去。靴子里甚至还带着那个死鬼的体温。
哑巴愣住了。在这个连命都不值钱的死囚营里,一双不漏风、能保暖的靴子,价值比一个娘们儿还高。江鼎自己还穿着那双破草鞋,脚趾头都露在外面冻得发紫,却把这双靴子给了他?
瞎子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但他很快就撇了撇嘴:“书生,你这是收买人心呢?这傻大个懂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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