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走了,现在这偌大的九合饭店门口,就只剩下秦庚一个人,还有他那辆孤零零的板车,被拉出一道萧索的影子。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秦庚寻思着今天怕是白等了,正准备去别处悠悠车。
饭店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一出来,秦庚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来人身穿一件半旧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副西洋人的小圆黑眼镜,镜片黑漆漆的,看不见眼睛,手里还捏着一串油光发亮的念珠,瞧着像是个走街串巷算命的先生。
那人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见到空荡荡的场地上只有秦庚这一辆破车,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等等,或者干脆走着回去。
秦庚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主动迎了上去,脸上堆起一个憨厚的笑容:“爷,要用车?”
那人没说话,只是透过黑眼镜打量着他的板车。
“车是破了点,”
秦庚也不避讳,拍了拍结实的木头车把,“不过我这双手稳当,保准您在车上搁一碗水,到了地儿,一滴都洒不出来。”
那人似乎被他的话逗乐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问道:“去南城桂香斋,多少文?”
桂香斋是平安县城里的胭脂铺。
秦庚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路程,知道这是个不近的活儿。
他伸出八根手指,语气诚恳:“八文钱。”
这价钱,不多不少,是实诚价。
八文钱,就是八个铜板。
在这津门之地,通用的钱分三种。
最金贵的,是白花花的银元,也叫大洋,一块大洋,官面上能换一千个铜板,也就是一千文钱。
不过这汇率天天变,有时候金贵了,能换一千一二百,有时候毛了,就只能换个九百来文。
秦庚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攒下一堆叮当作响的铜板,拿到钱庄里,换成一块沉甸甸、亮闪闪的大洋,放在手心里摩挲。
其次的,叫小角,也叫小银锞,是拿银子做的小块,十个小锞能换一块大洋。
用得起这种钱的,多是那些富家少爷、小姐们,赏人、买零嘴用的,透着一股子体面。
最底层的,自然就是他们这些老百姓手里攥着的铜板了。
他跟着徐金窝棚拉车,不刮风不下雨,从天亮跑到天黑,一天下来,手脚再麻利,运气再好,撑死了也就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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