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挨着人,汗臭与兴奋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那股热烈的劲头,竟比灾年抢米还要疯狂。
一块巨大的木牌戳在门口,上面的墨迹粗大而嚣张。
“燕北棉布,每匹二百文!”
“二百文?”
一个垫着脚尖、脖子伸得老长的大婶,眼睛瞪得铜铃大,满脸都是荒谬。
“店家怕不是写错了吧?少写了个‘两’字?”
“没写错!就是二百文!”
她身前一个精瘦的汉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横飞。
“我邻居二小子昨天就抢到一匹!我摸了,那手感,那质地,比咱们松江府四百多文的上等货还好!密实,厚重!”
“我的天爷!松,松江布最贱的也要四百五十文!这‘燕北棉布’,一半都不到?”
议论声,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北平的回答。
用从高丽零元购的棉花,用朱棣从无人知晓的神秘渠道获得的“蒸汽织布机”,进行着这个时代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工业化生产。
成品布料的紧密程度,花色的新颖程度,都远超江南手工作坊的极限。
而它的价格,却低到足以将一切对手送进地狱。
一墙之隔,便是另一个世界。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几家江南老字号布庄,此刻死寂得能听见蛛网凝结的声音。
几个掌柜凑在门口,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家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存货。
那些都是他们响应胡丞相的“号召”,用远高于平日的市价,从各地豪商手中拼死抢购回来的棉花和生丝。
他们本以为,这是一场针对北平的围猎,是一次足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豪赌。
可现在,那些曾被他们视作黄金的棉花,那些耗尽家财囤积的生丝,此刻变成了一卷卷无人问津的布,在仓库的阴暗角落里,无声地腐烂,嘲笑着他们的贪婪与愚蠢。
顾客不是傻子。
当有一种品质更好、价格却只有一半的新选择出现时,没有人会再为那些昂贵的旧货支付一个铜板。
这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
这是愿不愿意当冤大头的问题。
崩溃开始了。
它如同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引发了摧枯拉朽的连锁反应。
铁器铺里,那些由北平钢铁厂用新式高炉炼出的“精铁农具”,正以其恐怖的低价和“三年不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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