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树干站起来时,腿麻得差点栽倒。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藏着幻梦的林子,转身往外走。脚步沉得像灌了铅,却比来时多了股子破釜沉舟的决绝。
爸妈,就算回不去,我也得活出个人样来。
这念头在心里反复碾过,竟真生出点力气。出了密林,天光豁然开朗,碧蓝的天上连朵云都没有。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竟望见一片城墙——青溪镇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希望前行,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踏实。
黄土小道两旁是收割后的田埂,时不时扎得脚底板生疼。偶有赶牛的农人经过,他连头都没抬,只顾埋头走,右脚的旧伤早磨破了,脚面脓血跟草鞋黏在一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愣是没停。
他比谁都清楚,往后的路,得靠自己扛。
日头擦着山头往下沉时,青溪镇的城墙终于近在眼前。灰褐色的墙围着一片高矮错落的屋宇,城门口人潮涌动,挑担的、赶车的、叫卖的,人声鼎沸,比李家坳热闹了百倍不止。
吴子旭站在城门外,摸了摸怀里那块刻着鸟啄虫的木牌,掌心的汗把木头浸得发潮。他跟着熙攘的人流往里挤,刚过城门,一股混杂着麦饼香、马厩干草味、屠户摊血腥味的气息就撞进鼻腔,最霸道的是骡马粪混着湿土的味,呛得他差点咳嗽,却奇异地让人觉得踏实——这是鲜活的气息。
街道比李家坳宽多了,青石板铺得平平整整,被往来鞋底磨得油光锃亮,映着残阳的余辉。两旁商铺一家家挨着。
布庄门口挂着的布匹青得像山岚,粉得像桃花,风一吹,活像一道道流动的彩虹;杂货铺门槛上堆着陶罐瓦盆,檐下还挂着几串大蒜,透着股泼辣的烟火气。
“谁说古代不繁华……”吴子旭看得眼睛发直。挑糖画的老汉担子上,花鸟鱼虫插得密密麻麻,引得几个总角小童围着嚷嚷;布庄掌柜拿着软尺给妇人量体裁衣,嘴甜得像抹了蜜:“这湖蓝色最衬您,穿出去保管邻里都得问在哪做的!”对面酒肆里,醉汉拍着桌子划拳,嗓门大得能惊飞檐下的麻雀。
他一路走一路问,逢人就拱手:“大哥,请问聚福楼往哪走?”问了三个人,才在卖糖葫芦的小贩指点下,拐过第三个街口,远远瞧见了那挂着灯笼的楼檐——暮色里像浮着团暖光,看着就热闹。
“聚福楼”三个大字悬在门楣上,黑漆底描着金,笔力浑厚,旁边一块蓝底牌匾,白字写着“天下第一鲜”,倒衬得主牌越发气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