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死。”
“我怕我的丫头在下面喊爹,我听不见。”
他抬头,看向朱雄英。
那双充血的眼里有了光。
那是把全部身家性命托付出去的光。
“殿下。”
“草民……能求您个事不?”
朱雄英手指死死扣住刀鞘。
他点头。
“说。”
“草民这身破棉袄,脏,全是煤灰和虱子。”老马局促地扯了扯满是破洞的衣角,
“三妹爱干净。待会烧的时候,能不能给草民换身干净衣裳?别让她嫌弃我这个当爹的臭。”
朱雄英感觉自己浑身难受,他快要压抑不住的爆炸!
“好。”
“孤答应你。”
“穿飞鱼服。”朱雄英声音蕴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孤让你穿着锦衣卫的衣服走。你是孤的兵,是大明的功臣。下面哪个小鬼敢拦路……”
“你就告诉他,你是皇长孙的人。”
老马笑得很舒展,那是老农看着庄稼丰收时的满足。
“谢殿下恩典。”
噗嗤。
没有犹豫。
那把剔骨尖刀,扎进他干瘦如柴的心口。
不割喉,不抹脖子。
他选了最疼,但也最能抱紧女儿的方式。
刀锋没入胸膛,血没喷出来。
他抱得太紧,胸口贴着闺女的胸口。
血顺着刀槽流,浸透那件破棉袄,渗进那件大红色的织金披风。
红上加红。
“呃……”
老马闷哼,身子软下去。
他没松手。
直到最后一丝气断了,那双粗糙的大手还死死扣在一起,把那个受尽苦难的闺女,圈在自己干瘪的怀里。
他的头歪在马三妹脑袋边。
那根鲜红的头绳,垂在他鼻尖上。
一大一小。
父与女。
在这冰天雪地的应天府衙门口,在三千柄铁镐和三千东宫将士还有一万名铁甲骑兵的注视下。
还有外围的几万应天府的百姓们大家的视野中!
团圆了。
风雪骤大。
鹅毛大的雪片子盖下来,一层层盖住地上的血,盖住这世间的脏。
全场只有雪落下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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