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连忙读起来,大意急速:
从蓝玉的义子中,挖出了一个前任指挥使毛骧安插的老牌暗子,代号“枭”,潜伏多年,如今验明正身,请陛下发落。
话里行间,那股子献功的急切几乎要透出纸背。
朱元璋听完没有任何反应。
殿内落针可闻。
跪在地上的宦官,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塞进地砖的缝隙里去。
朱元璋心里翻腾的不是喜悦,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一种对满朝文武,对自己的爪牙,甚至对自己的子孙,都无法沟通的倦意。
蠢货。
蒋瓛也是个蠢货。
他以为咱杀蓝玉,是为了什么?
为了搜罗他更多的罪证,好让这案子办成铁案?
笑话!
蓝玉的罪,需要更多证据吗?
咱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
咱要他三更死,阎王爷都不敢留他到五更!
朱元璋走到那副巨大的《大明舆图》前,粗糙的手指划过北境的边墙。
开平、大宁、宣府……
咱在乎的,从来不是蓝玉该不该死!
咱在乎的,是杀了他之后,这十几万在漠北用命,能征善战的骄兵悍将,谁来带!
是这大明的军权,怎么才能平平稳稳地,交到允炆那孩子手里!
这是帝王心术,是为大明百年江山计!
结果呢?
咱的好圣孙,在咱面前背书一样列举蓝玉的罪状,头头是道,却连最核心的军权问题都看不明白。
咱的心腹爪牙,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却在这种节骨眼上,献上来一个所谓的“暗子”!
一个毛骧留下的暗子?
毛骧都死了两年了!
骨头都能打鼓了!
一个死人留下的探子,能比十几万大军的稳定更重要?
蒋瓛啊蒋瓛,你跟了咱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只盯着眼前那点功劳?
你的格局,就只有针眼这么大?
你以为挖出个暗子,是给咱长脸?
不!
这是在打咱的脸!
这等于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咱这个皇帝,连自己的开国大将军都信不过,要早早安插探子在他身边!
咱的胸襟,就这么狭隘?
这件事传出去,让那些还活着的勋贵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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