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他清醒,让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他在想王魁临走时说的话,在想那份名单,在想汴梁城里那些勾心斗角,在想北边越来越近的金兵铁蹄。
也在想,他来到这个时代,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活下去吗?
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他大可以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靠着仓库里的物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可他身后这些人呢?这几千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把命交到他手里的人呢?
“诸位,”璟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里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咱们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建这个营地?为什么要跟官军拼命?”
没有人回答。
“因为想活。”璟言自问自答,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从汴梁逃出来的时候,咱们就是想活。建这个营地,是想活得像个样子。今天拼命,是不想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他顿了顿,伸手从火堆旁拿起一根细柴,在铺着薄灰的地上画起来。
先是一个圈。
“这是汴梁。”他说,又在圈外面画了几个箭头,“这是金兵。围得铁桶一样。”
再在稍远的地方画了个三角。
“这是咱们这儿。离汴梁不到两百里,快马一天就到。”他在三角和圈之间画了条线,“今天王魁能来,明天刘豫就能派别人来。就算刘豫不来,等金兵真破了汴梁,下一步就是南下。咱们这儿,首当其冲。”
柴棍在三角上点了点。
“留在这儿,”璟言抬起头,目光沉静,“就是等死。区别只是死在谁手里——是死在朝廷那些通敌卖国的官手里,还是死在金兵的刀下。”
屋里一片死寂。
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那……那公子说怎么办?”周猛的声音干涩。
璟言扔下手里的柴棍,拍了拍手上的灰。他站起身,走到木屋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北风呼地灌进来,吹得火苗一阵乱窜。
门外,营地里点点灯火在夜色里闪烁。能听见女人哄孩子睡觉的低哼,能听见巡夜人的脚步声,能听见远处淮水永不停歇的涛声。
几千条命。
几千个把他当成希望的人。
璟言转过身,背对着门外深沉的夜色,面对着屋里那一张张仰起的脸。
他说出了那个在脑子里盘旋了很久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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