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到底应验了。
辽王抬起手,缓缓指向那面屏风。屏风后亮起灯火,坐在隔壁的,是他正焦急等待的长子。
“制使……”他仓惶望向辽王。
那张年轻的面孔上,仍旧保持着仁慈的表情。他说老师莫怕,“一,主动请辞回故里,学生将这些密信压下,力保老师清誉;二,老师可以据理力争,宁折不弯,但随后会有更多证据源源不断摆到官家面前。届时老师声名狼藉,阖族灰飞烟灭……”他长吸一口气,蹙眉道,“这种惨况,想来就令人不忍啊。”
徐歇浑身都在打颤,望向屏风后如坐针毡的儿子,复又垂眼盯住桌上的《君子论》和密信。挣扎良久,最终被抽走了一身筋骨,垂首道:“多谢制使玉成,明日我就向陛下请辞,回乡养病。”
辽王慢慢颔首,“老师先前说过,不可一杀了之,我记在心里了。只是扼腕,翰林院中人才辈出,老师从翰林侍讲学士一路做到承旨……承旨是储相,再进一步便是参知政事,实在可惜。”
徐歇撑着圈椅的扶手站起身,脚下还有些蹒跚,“德行有亏,不敢肖想宰相之职。承旨的官职空出来,自有能人胜任。”他说罢,眼神复杂地望向面前人,“我听说了,辽王殿下与傅学士交好,那就预祝傅学士与辽王殿下高歌猛进,前程似锦吧。”
这番话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来的,有愤恨有不甘,也有绝望和愿赌服输的无奈。
帝王家的皇子,生下来就带着獠牙,及到长大能独立行走时,巩固权势地位,让自己变得不可撼动,是他们的本能。所以辽王引他解读殷翼案,不过是想借他之口,把收编粉饰成仁政。翰林学士承旨有人接替,那些与他密信往来的官员逃过一劫,自会对辽王感恩戴德。
倒下一人,收获巨万,天下哪里还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得不承认,这位辽王是他教授至今,最好的学生。可惜这学生并不念及旧情,那一声声“老师”,只是让一切变得更讽刺而已。
徐歇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出门槛,身后的人放了话,“请徐全直出来,带内翰回家去吧。”
那父子俩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出制勘院,途中连头都没敢回,生怕对上视线,引他改变主意。
勾当官上前来,低低道:“户部判官等人府上,卑职已经命人通传了。明日徐翰林一致仕,就把他们传到制勘院来。”
辽王似乎有些乏累了,百无聊赖道:“我就不见他们了,一切交由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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