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其实,我早该察觉到他的变化。
过去这一年,我每月回分厂领工资时,都会和他聚一聚。每次见面,他都和以前判若两人。昔日那个穿着朴素、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汉子,开始蓄起了长发,穿起了喇叭裤和花衬衫,脖子上还挂着条劣质项链。他不再跟我聊工作和家乡,嘴里全是舞厅、酒局和那些“有门路”的朋友。
我亲眼见过他和厂里几个名声狼藉的工人混在一起,甚至把社会上的“阿飞”带回宿舍过夜。我劝过他,说那些人不靠谱,让他踏踏实实过日子。可他总是笑着摆手,说:“龙虾,你太死板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活,这样才叫有意思。”
我知道他心里苦,家里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或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逃避现实。可我那时自己也深陷泥潭,满心都是背叛和悔恨,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拉他一把。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他,早已在堕落的边缘徘徊,只是我没意识到,这场灾难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我……我和他们一起偷了厂里的钢材,卖了不少钱,现在要被查出来了……”阿常终于吐露实情,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龙虾,我不能被抓,我妈和我妹还等着我养呢!你一定要帮我!”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想起我们在车间里互相照应的日子,想起他当初为了护着我,跟欺负我的老工人大打出手的场景,我心里的义气瞬间压倒了理智。那时的我,早已对这个不公的世界充满了怨恨,觉得所谓的规则、所谓的对错,不过是用来束缚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枷锁。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问。
“我要连夜跑路,可我放心不下我妈和我妹。”阿常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龙虾,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帮我照看着她们,等我在国外站稳脚跟,一定回来报答你!”
我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走吧,婶子和妹妹我会照顾好的。”我拍着胸脯保证,全然忘了这是在包庇一个罪犯,忘了这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后果。
那天晚上,我请阿常吃了一顿饭,把我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都塞给了他。他临走时,把一块戴了多年的上海牌手表摘下来递给我:“龙虾,这个你拿着,就当是个念想。”
我收下手表,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我以为这只是帮兄弟一个忙,却没想,这一举动,为我埋下了灭顶之灾的隐患。
送走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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