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炉的辐射是火鞭,抽打他露在工装外的皮肤;轧机的咆哮像磨盘,碾压着他脑中最后一丝“工人高贵”的幻想。
钢钳重如山!
他妈的,比刨地的锄头沉一百倍!那铁钩冰冷扎手!叉鱼的木钩跟它比,轻得像个屁!
从恬静蛙鸣的山坳,摔进这人肉搅拌机的熔炉,龙虾只剩下一种生理本能:活着撑下去。
“妈呀,老子要变成烤龙虾串了!”
他瘦削的身子骨,本就不耐山田的重活,在这更似一把扔进钢水的草。每一次拖拽、翻滚、推送那条火龙,臂骨咔咔作响,虎口像被野猪撕咬,密布的血泡是无声的控诉。脚下的劳保翻毛鞋,鞋底烤得焦糊冒烟,散发出蛋白质燃烧的诡异焦香。
城市鲜花的梦?在汗水、油污与灼痛的包围中,碎成一地玻璃碴子。
“工人?金饭碗?屌!比地里刨食还他妈的累!老子…老子不信,打不着老虎还斗不过泥鳅?”惊骇退潮,憋屈的狠劲儿涌上来,
“火龙?老子也叫‘龙’虾!谁烤谁还不一定!”
梦惊,无处可逃的囚牢!
下工后的春城,寒雾粘滞如胶。龙虾拖着灌铅的腿爬回八人通铺。
冰冷的双层铁架床上,他蜷成一只蒸过头的虾米,骨头缝里渗出的酸痛提醒着明天的酷刑。湿漉漉的工服搭在床头,滴答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水。
“金饭碗?捧在手心烫嘴!向往的生活?是锅炉里烤着的烧饼!”枕头里传来压抑的呜咽。
梦里,赤红的钢条活化成群魔乱舞的恶龙,将他死死摁在通红的砧板上。老工人们围拢过来,油腻的指头戳向他额头:
“龙虾!废物点心!吃屎都抢不上热乎的!这么笨,干脆烤了给老子下酒!”
“火——龙虾!”
咒骂像烧红的铁锥,扎得他在窒息中惊醒。脸上冰凉一片,是汗?是泪?还是洗不掉的恐惧?
天未亮透。
他又披上父辈留下的、浸透陈年汗碱油污的“盔甲”,蹬上那双烫得黢黑变形、散发焦糊味的劳保鞋。头盔沉重得像是枷锁。拎着磕瘪的搪瓷缸和饭盒,缩着脖子,踽踽独行于空荡阴冷的厂区林荫路——每一步都踩在通往刑场的绝望里。
“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他摸出凤妹的荷包,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小鲤鱼,心里又酸又涩,
“凤妹,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放弃读书,不该来这鬼地方……”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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