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药阁深处烛火未熄。
小尘跪坐在青砖地上,指尖沾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摩挲那本从残卷堆中翻出的《药典》。
书脊鼓胀得异样,他早觉有蹊跷,拆开外封时,竟在夹层里摸到一叠薄如蝉翼的绢纸——触手粗糙,似被血浸透又风干百年。
“师父!”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这……这是血书!”
云知夏闻声抬眼,正站在内阁窗前翻阅昨夜拼合的残诏碎片。
她缓步走来,接过那叠绢纸,指尖轻抚表面,果然触到层层凸起的笔痕,字迹早已褪成灰褐,几不可辨。
香奴急忙端来热茶,拧了块手帕覆于绢上。
不过片刻,温气渗入陈年血墨,原本死寂的纸面竟缓缓浮现出暗红字迹,如同沉睡百年的魂魄,在暖意中缓缓睁眼。
一行行歪斜却力透纸背的字,赫然浮现:
“初帝弑兄夺位,惧药可活死人,遂与药神立契,封药语于碑,禁医术于民。”
云知夏瞳孔微缩。
她呼吸未乱,心跳却骤然沉下,仿佛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那不是传说,不是虚妄的禁令由来——而是赤裸裸的谋杀与恐惧写就的历史。
一个靠篡位登基的帝王,害怕真正的医术能唤醒死者、揭穿真相,于是以皇权为刃,斩断文明之脉。
他与所谓“药神”立约,将救人之术定为禁忌,把识药辨毒的能力锁进陵墓,只为保住那沾血的龙椅。
而最骇人的是末尾所附草图:皇陵地宫深处,一道隐秘石门之后,有一具石棺,通体刻满封咒符文。
棺首雕着药神之像,双目紧闭,唇缝间衔着一卷玉简——正是那道原始诏书的真本。
“活葬药神……”小尘喃喃,脸色发白,“他们……把活人关进棺材,用他的命镇住医术?”
香奴咬牙:“疯了,全疯了!为了瞒住一段弑君夺位的丑史,竟让天下人千年病死不救!”
云知夏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看着那幅图,目光如冰刃凿穿时光,直抵地底深处。
良久,她将血书轻轻放下,转身走向药案,取出一枚银针,在灯焰上灼烧至通红。
“准备‘清毒术’所需器具。”她淡淡道,“三层纱布、鹿角刀、紫金熏炉、玄铁钳,还有——我的无菌袍。”
小尘一愣:“师父,您要……动手术?可这血书已无生命气息,何来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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