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那个经验数字化系统,”谢继远继续说,“不是要取代你们,是要把你们的东西存下来。你听声音判断机床状态的诀窍,可以做成音频频谱数据库;你手感控制抛光的力道,可以做成力反馈训练模型。以后新工人学技术,不用再熬二十年,因为他可以一边跟着你学,一边在计算机上看到自己手的动作数据、力的曲线、声音的频谱——学得更快,也更准。”
毛巾在王有才手里慢慢拧紧,滴下混着油污的水。“可是谢总工,”他声音沙哑,“我连代码都写不明白……”
“那就别写。”谢继远斩钉截铁,“你负责说,负责做,负责演示。小陈他们负责记录,负责测量,负责把你的动作、手感、经验,翻译成计算机能懂的语言。这才叫‘军民融合’,这才叫‘经验数字化’——不是让你变成计算机,是让计算机学会你的本事。”
车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机床还在运转,发出低沉的、有节奏的轰鸣。那些围着看的工人们,脸上原本的迷茫和焦虑,渐渐被另一种神情取代——那是明白了自己价值的神情。
王有才放下毛巾,走回培训区。他没有再看白板上的代码,而是从工具柜里拿出自己的老伙计:一套用了二十年的刮刀。刀柄已经被手汗浸得发黑,刀头磨得只剩短短一截,但刃口在灯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
“小陈,”他对年轻技术员说,“你不是要建数据库吗?来,今天第一课:刮研。”
他走到那台刚刚调好的数控车床前,拍了拍导轨:“这台床子的导轨,平面度是0.01毫米/米,不算差,但还不够好。要干精密活,得刮到0.005以下。”
“怎么刮?”小陈赶紧拿出笔记本。
“先看。”王有才把一块标准平板涂上红丹,在导轨上轻轻推过。取下平板,导轨表面留下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高点。
“高点要刮掉。但怎么刮,用多大力,刮多深,这里面学问大了。”王有才蹲下身,左手按住刮刀柄,右手握住刀身,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力量从腰发,经肩,到臂,到腕,最后到指尖。刀刃接触工件时,要感觉到它‘吃’进去,但又不能‘咬’太深……”
他开始刮。刀刃与铸铁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食叶。每刮一下,他都停一会儿,用手摸刮过的表面,感受那种细微的起伏变化。
小陈在旁边,用游标卡尺改装成的简易测力计,测量王有才每次下刀的力度;用秒表记录每刮一次的时间;用数码相机——这是望城从北京借来的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