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光已经大亮,带着夏末特有的、清透的微蓝。
婆婆今天的精神似乎被这好天气唤醒了一丝,竟比往常清明些。苏予锦把儿子送出家门,回到客厅时,发现婆婆已经自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了,正佝偻着背,用那双布满褐色斑点、微微颤抖的手,试图扣上棉布睡衣的纽扣。
“妈,我来吧。” 苏予锦习惯性地上前。
“不用……我自己……行。” 婆婆的声音依旧含糊,却带着一股执拗。她低着头,与那几颗小小的塑料纽扣较着劲,手指笨拙地摸索着,对不准扣眼。苏予锦没有坚持,转身去检查昨晚就准备好的、要带去医院的布包:病历、医保卡、水杯、纸巾、一小盒饼干(怕等待时间太长)、还有一件薄外套(医院空调冷)。她一边清点,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婆婆。
婆婆扣好了最下面两颗,最上面那颗却怎么也够不着了。她试了几次,最终放弃了,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苏予锦这才走过去,默默帮她扣好,又拿过叠放在床头那套干净的浅灰色棉布衣裤。“换这套吧,舒服点。”
婆婆点了点头,这次没再坚持自己来。但换裤子时,她坚持自己扶着床头柜站稳,让苏予锦只是协助她褪下睡裤,换上外裤。整个过程缓慢得像电影慢镜头,每一个弯腰、抬腿的动作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身体的摇晃。苏予锦半蹲着,虚扶着她,随时准备在她失去平衡时接住。空气中弥漫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了药味和体衰的气息。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婆婆自己慢慢挪到卫生间,用湿毛巾擦了把脸。苏予锦跟进去,递上挤好牙膏的牙刷。婆婆接过,对着镜子,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刷着牙,嘴角有泡沫溢出。苏予锦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静静等着,手里拿着漱口杯和毛巾。
“行了。” 婆婆含混地说了一声,漱了口,用毛巾胡乱擦了下嘴。
早餐是温在锅里的白粥和一小碟榨菜。婆婆自己坐在桌边,用勺子慢慢舀着吃。手抖得厉害,粥有时会洒到桌上,她就停下来,喘口气,再继续。苏予锦没有像往常那样喂她,只是坐在对面,自己快速喝下半碗粥,同时留意着婆婆的进度,在她需要时递上纸巾或帮她扶稳碗。
吃完药,婆婆甚至提出要自己梳头。她拿起那把用了很多年的旧木梳,对着桌上巴掌大的小圆镜,一下一下梳着那稀疏灰白的短发。动作很慢,却很认真,仿佛这是某种重要的仪式,维系着她作为“人”而非仅仅“病人”的最后一点体面。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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