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东北部,某未经命名的冰峡湾。
这里的风是活的,是有牙齿的。它并非单纯的气流移动,而是亿万片被碾碎的冰晶组成的、高速旋转的研磨工具,永无止境地刮擦着大地与海面上的一切。它们撞击在“真理探寻者”号深灰色的高张力钢装甲上,发出一种细微而密集的嘶嘶声,仿佛无数冰冷的毒蛇在同时吐信。空气本身似乎都被冻结了,吸进肺里带着针扎般的刺痛,甚至让人怀疑呼出的气息会在离开鼻腔的瞬间就凝成冰屑,加入那场永恒的、毁灭性的舞蹈。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得令人窒息,像一块浸透了水银的、无比沉重的穹顶,死死压在一望无际的苍白冰原上。天地间的界限模糊不清,融成一片混沌的、缺乏生气的灰白。视线所及,除了冰,还是冰。亿万年积累的冰雪塑造出扭曲而宏伟的地形——巨大的冰脊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蜿蜒的冰裂隙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仿佛通往地心的冷酷眼眸。偶尔传来的冰层断裂的轰鸣,如同大地在睡梦中发出的痛苦**,滚过空旷的原野,带来更深沉的死寂。
这是一种与威尼斯那种被抽干生命力的、粘稠的死寂截然不同的寂静。威尼斯的寂静属于人类文明的坟场,充斥着未散的余温和不甘的幽灵。而这里的寂静,是原始的,是亘古的,是先于生命存在并将于生命灭绝后依然长存的、绝对的冰冷。它不关心任何来访者,只是以其浩瀚与严酷,无声地宣告着人类在此的微不足道。
叶舟站在“真理探寻者”号最高处的舰桥,双手按在冰冷的强化玻璃舷窗上。即使隔着厚实的隔热层和内部恒温系统提供的暖意,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依旧顽固地渗透进来,与他心底某个冰冷的角落产生共鸣。他穿着最高规格的极地防寒服,但感觉那寒意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他体内深处弥漫开来。
距离威尼斯那场惊心动魄的“暂停”,时间已经流逝了三个月。物理上的创伤,在蔷薇十字会顶尖的医疗技术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作用下,早已愈合得不留痕迹。断裂的肋骨,撕裂的肌肉,甚至那些细微的脑震荡,都已成为过去的病历。但精神上的烙印,非但没有随时间淡去,反而在这片绝对冰寒的背景下,愈发清晰、深刻,如同用冰雕刻在他的记忆里。
艾莉丝。那个将自己与南极冰核、与“过滤器”部分权限捆绑在一起的女孩。她沉睡在万古寒冰之中的画面,时常在他闭眼的瞬间浮现。那张苍白而平静的面容,被幽蓝色的冰晶包裹,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史前精灵,既遥远又亲近。她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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