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醒龙自小身子骨弱,吃酒向来浅尝辄止,今晚却难得地醉了。
西暖阁的炭火烧得正旺,酒气混着熏香在雕花窗棂间打转,他望着满桌珍馐,竟生出一种荒诞的错觉:
他,才是那盘最诱人的佳肴!
他被索弘与老三于骁豹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目光里的贪婪,比筷子更凉,随时都要将他拆食入腹。
杯盏相撞的脆响里,全是言不由衷的虚与委蛇。
对方每一句看似热络的寒暄,都藏着试探的钩子。
每一次举杯劝酒,都裹着算计的重量。
这滋味像吞了碎琉璃,既刺得他喉咙发紧,又让他胸腔里的怒火突突地往上冒,烧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与他的沉郁截然不同,陪酒的于骁豹倒是真的酣畅。
三杯烈酒下肚,于骁豹的脸上都泛着红光,仿佛终于参透了处世的真谛。
在他的认知里,当年大哥二哥就是仗着他年纪小,硬生生夺走了本就该属于他的于氏家产。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桓了十几年,早已成了钉死的事实。
他向来如此:若日子不顺,便是天不佑他,地不容他,旁人都负他,唯独自己半点错处没有。
大哥二哥欠他的,于家欠他的,如今既然翻不了身,不如就理直气壮地讨回来。
往后手头紧了,他就去两位兄长府上打秋风;若是不给,他豹三爷有的是法子:拖家带口堵上门去,看谁耗得过谁。
这位“想通了”的豹三爷越喝越尽兴,笑声好不爽朗。
兄弟二人,一个借酒浇愁,一个以酒助兴,各怀心思,却偏偏都喝得酩酊大醉。
醉意如潮水般漫上来时,于醒龙刚挨着床榻,就听见门外传来管家邓浔急促的呼唤声。
于醒龙心里不由一凛,酒意立时散了大半。
邓浔跟着他三十年,最是沉稳持重,若非天塌下来的急事,绝不会在三更半夜扰他歇息。
“备灯。”
他哑着嗓子吩咐年轻貌美的暖床侍妾,随手抓过外袍披在身上。
等他在小书房落座于灯下时,微微侧过头,鬓角的霜发被烛火浸得透亮,衬得那张憔悴的脸愈发沟壑分明。
“这么晚了,什么事?”
邓浔的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老爷,今晚小人去见了长房大管事杨灿。
小人本欲与他商议明日正旦的节庆事宜,却恰巧撞见他正与外务执事李有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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