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结晶一触即碎,凑近了闻,有一股仿佛烧焦的蜡烛般的气味。
林工没有去研究那诡异的结晶。
他直接调阅了车库的全部施工记录。
在厚厚的档案中,他翻到一条不起眼的材料变更说明:主体结构施工时,因垫层混凝土材料短缺,曾临时调用过一批来源不明的回收沥青混合料作为填充。
他随即以“存在严重施工质量隐患,可能导致结构沉降及路面开裂”为由,向管理部门提交了正式报告,要求对该段坡道进行局部开挖,彻底重做。
负责施工的工程方接到整改通知,头痛不已。
开挖重做成本高昂,工期又长。
为了用最简单的方式规避责任,他们选择了一个投机取巧的方案:直接在原来的问题坡道上方,用厚重的钢板重新铺设了一条过渡坡道,两端用水泥加固,形成了一道明显的高差。
从此,车辆驶入车库时,都会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车身也会有一次明显的颠簸。
业主们怨声载道,但那午夜的积水和蛛网状的结晶,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工在验收单上签下名字。
他明白,当一条旧路被粗暴地截断、被另一条崭新而硌脚的新路覆盖,那些循着旧日路径而来的脚印,就再也找不到可以踏足的出口。
冬夜,林工再次独自来到平安通道的天桥下。
桥墩的凹槽里,又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冰。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冰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字迹,只是清晰地映出了他自己那张模糊、没有表情的脸。
他静静地站了许久,仿佛在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然后,他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了那支只剩下短短一截笔帽的红色蜡笔头。
他将那干硬的蜡笔头,轻轻按在了光滑的冰面上。
他没有写字,没有刻画任何符号,只是按着,用指尖的温度,将那一点红色传递给身下的寒冰。
片刻之后,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坚硬的冰层以蜡笔头为中心,裂开了一道纤细的缝隙。
一滴微量的红色液体,从裂缝中缓缓渗出,像一滴血,又像一滴融化的颜料。
它没有凝固,而是顺着冰面滑落,滴在地上,再顺着桥墩底部的排水口,无声地流入了城市的地下暗河。
林工收回手,将那截笔帽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而现在,轮到他成为那个再也盛不住记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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