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灼拿着那份重若千钧的奏疏回到养心殿时,天色已近黄昏。殿内光线昏暗,他没有立刻命人点灯,只独自坐在御案后,将那份奏疏再次展开,就着窗外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一字一句地重新审读。
墨迹早已干透,字里行间透出的,却是滚烫的、不容置疑的决心。
凤阁。教化。妇工。医药。慈善。监察。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的不仅是一个机构的雏形,更是一个女人企图用她的方式,重新定义“皇后”职责、乃至渗透国政的野心蓝图。她甚至考虑到了制度设计、官员选任、权责界限,力求在“不逾矩”的框架下,最大化地扩张女性(尤其是她自己)在公共事务中的影响力。
“好一个毛草灵……”赫连灼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奏疏边缘。他必须承认,抛开那些令人不安的权力诉求,这份奏疏所提之事本身,大多切中时弊,有利民生。推广妇工(纺织刺绣等)能增国库、活民计;关注医药慈善,能收民心、稳社稷;监察地方惠民政策执行,某种程度上也能遏制官员贪腐、欺上瞒下。这些,确实是历朝历代有识之后妃曾努力的方向,只是从未有人像她这样,试图将其系统化、制度化,并公然要求一个独立于外朝的官方平台。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明确提出“凤阁”需定期与相关衙署协商,最终决策权仍在皇帝手中。这既给了那些反对者一个“并未完全脱离监管”的交代,也巧妙地维护了他这个皇帝的最终权威。她在极力证明,她的所求,并非分权夺位,而是“补台”和“增效”。
可即便如此,赫连灼也能预见到明日朝会,当这份奏疏(或其核心内容)被抛出时,会引发何等轩然大波。那些饱读诗书、信奉“男主外女主内”的理学老臣,那些本就对他过于宠信皇后心怀不满的宗室勋贵,那些担心自己权柄被“妇人之见”侵扰的六部官员……势必群起而攻之。届时,他面临的将不仅是是否采纳建议的决策,更是一场关乎君威、礼法、祖制乃至权力格局的激烈角力。
他当然可以乾纲独断,强行推行。以他如今对朝局的掌控力,并非完全做不到。但那样做的代价是什么?朝堂离心,非议沸腾,史官笔下的“惑于妇言”乃至“牝鸡司晨”的恶评?更重要的是,他与毛草灵之间,那本就微妙脆弱的信任与平衡,是否会因此彻底破裂?他给了她舞台,是否就等于亲手放出了一头可能最终无法驯服的凤凰?
夕阳完全沉入西山,殿内陷入彻底的黑暗。赫连灼没有动,依旧隐在阴影里,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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