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是普通的青色缎子,绣着一丛兰草——那是母亲最爱的花样。毛草灵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对赤金绞丝镯子,款式老旧,但打磨得极光亮。她认得这对镯子,是母亲的嫁妆,外祖母传下来的。
“老夫人说,”崔明远的声音更低了些,“娘娘小时候总喜欢戴着这对镯子玩,说将来出嫁也要戴着。她一直留着,就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给娘娘戴上。”
毛草灵握紧了镯子。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一路凉到心里。
宴席还在继续。舞乐又起,这次是欢快的《胡旋舞》,鼓点急促,舞伎旋转如风,裙摆开成绚烂的花。殿内响起喝彩声、掌声,觥筹交错声更密了。
但毛草灵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手中的金镯,看着那封尚未拆开的家书,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里倒映的、自己盛装的容颜。十年光阴,在这瞬间坍缩成一个点——是母亲在长安的深宅里,就着昏黄的烛火,一针一线绣并蒂莲的画面。
“灵儿。”李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关切。
毛草灵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没事。”
她将镯子和信小心地收进袖中,重新端起酒杯,向崔明远示意:“崔大人,多谢你带信来。这杯酒,我敬你。”
一饮而尽。
酒是辛辣的,烧过喉咙,直抵胸腔。
宴至中宵,毛草灵以更衣为由,提前离席。她没有回寝宫,而是让青鸾提着灯笼,去了御花园深处的“听雨轩”。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处小筑,临水而建,三面开窗,窗外种满修竹。夜深时,风过竹叶,雨打芭蕉,声音清越,能让人心静下来。
今夜无雨,但有风。竹叶簌簌,像无数人在低语。
青鸾点上灯,又端来一壶热茶,便悄声退到门外守着。
毛草灵在窗边的竹榻上坐下,终于拆开了那封家书。
信纸是长安特产的“薛涛笺”,淡淡的粉红色,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字迹是母亲的——她认得出,虽然比记忆中颤抖了许多,但那股娟秀劲儿还在。
“灵儿吾儿:
见字如面。
崔大人说要去乞儿国,为娘求了他三天,他才答应带这封信。儿啊,十年了,娘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小时候赖在娘怀里不肯起床的样子,想你学琴时弹错音嘟着嘴的样子,想你第一次写诗得了先生夸奖,跑回来给娘看时那得意的小模样……
为娘知道,你现在是皇后了,是一国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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