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铜雀台时,天已破晓。
花痴开没有回头。他手中紧握着父亲的信,信纸边缘已被汗水浸湿。长安城的清晨尚未完全苏醒,街巷间只有扫地的更夫和早起的摊贩。他穿行在薄雾中,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易天行的话在耳边回响:“问问他,为什么要瞒你这么多年。问问他,培养你复仇,到底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
夜郎七。
这个名字在十五年的生命中,是父亲之后的第二个神明。严厉、沉默、深不可测,用近乎残酷的方式打磨他,却也在他每次濒临崩溃时,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将他拉回人间。
花痴开记得七岁那年,自己被噩梦惊醒,哭着要找爹娘。夜郎七什么也没说,只是整夜陪他坐在廊下,指着星空讲二十八宿的故事。他记得十二岁那年,练“千手观音”第三式失败三百次,手腕肿得像馒头,是夜郎七亲手为他敷药,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平时冷酷的师父。
可如果这一切都有另一个目的呢?
如果那些严厉是淬火,那些温情是驯化,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培养一把趁手的复仇之刀——
花痴开停在街角,扶着墙壁剧烈喘息。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只是干呕,像要把十五年吞下的谎言都呕出来。
“开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花痴开抬头,看见小七从巷口快步走来。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护卫,此刻脸上写满担忧:“您一夜未归,府里都急疯了。夜郎大人派了四拨人出去找您。”
“小七。”花痴开声音沙哑,“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
“您说。”
“夜郎大人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七脸色骤变,眼神躲闪:“这……开爷怎么突然问这个?夜郎大人和花爷是至交好友,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
“至交好友。”花痴开重复这四个字,突然笑了,笑声凄凉,“好一个至交好友。那为何他从未告诉我,父亲和易天行曾经是同伴?从未告诉我,父亲死前给易天行留了信?从未告诉我,母亲被囚可能是保护而非迫害?”
小七步步后退:“开爷,您从哪听来的这些胡话——”
“我在天局总部,见到了易天行本人。”花痴开盯着他,“小七,你跟着我十年,看着我长大。我现在问你:你知道多少?”
长久的沉默。晨雾在两人之间流动,像一道无形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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