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微微转动,轻而易举地看见了南祝仁的脸。
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苍白的脸颊因为上涌的情绪开始发红;
她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拉高了身上的毛毯,似乎想要把身体罩住;但是当毛毯拉到下巴的时候又停下,似乎是因为视线贪恋着眼前人的身影,舍不得断开。
南祝仁看着来访者身上矛盾的肢体反应、表情变化。
假设得到验证。
那么,可以开始干预了。
只听南祝仁轻声道:“我被派来灾区进行心理援助,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团队。”
“我在档案里面看到了你,所以主动申请过来了。”
先解释一下前因后果。
南祝仁顿了一下,确认用这个开场白能够和来访者建立起对话关系。
随后他没有靠近,没有坐下,平静道:“你试图用超越极限的工作,来惩罚那个在关键时刻‘失败’的自己,进而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话语相当直接。
……
之前在咨询室和日常工作中,李玲玲的【防御】是“功能性”的。
她曾经使用过“工作就是这样的”【理智化表述】、“我没感觉”之类的【情感隔离】、以及“没什么特别的”【否认】等机制,来维持一个表面上的“正常”状态。
以保护自己不去触碰核心创伤。
这些【防御】虽不健康,但构成了李玲玲日常功能的基石。
这些【防御】曾经都被南祝仁卸下——他一点一点地掏出那些摇摇欲坠的塔楼中的朽木,一块一块地试着往里面填充精心雕琢好的石料与木梁,期望搭建出一个温暖的小屋,来让李玲玲心中的小人获得庇护。
这个工程还没有彻底完成,如今就倒塌了。
按照工作人员之前的描述,以及李玲玲此刻的表现。
南祝仁可以确定:在灾区这个巨大的创伤触发场中,李玲玲旧有的、脆弱的防御体系被彻底冲垮。
她无法再通过“麻木”或“讲道理”来应对,取而代之是一种更原始的、源于创伤本身的“崩溃状态”。
曾经的【幸存者愧疚】不再是咨询室中探讨的抽象概念,而是在现实工作中因为一次具体的“失败”和“被否定”中被彻底激活、放大,成为了李玲玲坚信不疑的“现实”。
她不再是“讨论”创伤,而是“活在”创伤重现的体验中。
这是很危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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