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朝初立,便埋下“海陆之别”的根苗。当年京兆梁门一脉孤存,得南海公室倾力拥戴,于广府登基建制。随后挥师北伐、定鼎中原、还都洛都的伟业,实赖南海公室麾下劲旅,及海外诸侯藩属的鼎力襄助——这份军功与财力,让海疆势力在新朝根基初定时,便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待大梁归复旧都,朝堂格局渐生变化。天子为稳固北地统治,不仅召回京兆梁门四散的故旧部将,更开科取士,吸纳北地士人俊彦入朝。由此,以南海公室、海外藩属为核心的“海派”,与以京兆旧部、北地士人为骨干的“陆派”,形成了新朝最初的权力分野。
只是这分野起初模糊难辨。两派或借婚姻联亲,或凭师门结援,早已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织态势。在平定北地乱象、整顿民生的共同大业中,双方尚能以天子与朝廷为尊,和衷共济,未露嫌隙;反而相互权衡和制约,形成某种进取和竞争之势。
转折始于关中大战的溃败。前朝余脉西唐,得西北诸道联军拥立,于关内死灰复燃,与大梁形成长期对峙。此役不仅让延边地区的收复功亏一篑,更催生了一批形同藩镇的地方势力——朝堂的“海陆之别”,也自此从暗流涌动,转为明面党争。
海派势力的根基在南海与海外,多年来为北伐输送了无数财力、兵源乃至亲族子弟,早已厌倦与西唐的拉锯消耗。他们主张见好就收,暂缓西征以休养生息,更迫切要求朝廷兑现开国时许下的爵禄酬赏。
陆派则截然不同。以京兆梁门旧部为核心,他们自恃“中原正统”,怀抱着大一统的执念,坚持要砸锅卖铁、磨牙吮血,不惜代价将战事进行到底,务必与西唐分出正统高下。“海内归一”的激进主张,与海派“分镇酬功”的诉求激烈碰撞,竟致前线战略摇摆,战线屡屡溃败。
最终,随天子入主洛都的南海公室(暨国朝摄府),成了最后的缓冲。在摄府的调解与压制下,党争才未演变为祸国之局。但代价惨重——朝堂中争斗最激烈的几大派系,皆遭天子与摄府双重打压,或烟消云散,或转入地下蛰伏。如今大梁通缉多年仍活跃的顺义、兴化等党人,便是当年或是极端激进,或是极度保守派系的残余。
开国先帝亦在此番动荡中深受打击。虽未失励开拓进取、精图治之心,但早年逃亡留下的暗疾愈发沉疴,身体每况愈下。为确保帝位传续安稳,他最终将军国大政托付给南海公室出身的大相国——这一举动,既开启了摄府执政的先例,也为日后的朝堂格局埋下了新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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