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其中一只工蜂,每日重复着采蜜、筑巢、服从指令的生活。
而刚才那几秒钟的“看见”,像是一个来自其他维度的嘲笑。
电梯从28楼缓缓下降。镜面墙壁里,他的身影被分割成无数个。无数个陆知简,穿着同样的灰色衬衫,背着同样的黑色双肩包,脸上挂着同样的疲惫。
“明天还要早起赶项目会……”他对自己说。
走出大厦,凌晨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城市的光污染让星星几乎看不见,只有一轮模糊的月亮,像浸在浑水里的硬币。
他忽然想起《参同契》里的另一句话:“晦朔之间,合符行中。”
晦是月末无月,朔是月初新月。在看不见月亮的黑暗时刻,与月亮初生的微光时刻之间——那就是“合符行中”的契机。
“我现在,大概就是在晦朔之间吧。”他低声说,走向地铁站。
最后一班地铁刚走。他需要等夜班公交。
站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广告牌的光冷冷地照着空荡荡的座椅。他坐下来,从背包里又拿出那本书,但这次没有翻开,只是摩挲着布包的纹理。
五百块。够他吃一个月的午餐。但他买的时候没有犹豫。
就像三十五年来,每一次在现实中选择退缩、选择妥协、选择“算了吧”之后,他总要在这些故纸堆里找回一点什么。找回一点证明——证明自己不只是流水线上的螺丝钉,证明自己还能对美、对智慧、对那些超越柴米油盐的事物,产生纯粹的心动。
公交车来了。他收起书,上车。
车厢里除了司机,只有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抱着栏杆在哼歌。陆知简坐到最后一排,靠窗。
车子驶过深夜的城市。便利店还亮着灯,外卖骑手在路口等待红灯,代驾小哥骑着折叠电动车慢悠悠地滑行。这是一个永不真正沉睡的巨兽,而他是巨兽血管里一粒微小的红细胞,被泵往既定的方向。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十分。
四十平的老公房,卧室窗户对着天井,终年不见阳光。他轻手轻脚开门——母亲应该已经睡了。但客厅的灯还亮着。
母亲蜷在沙发上,电视开着静音,播放着午夜购物节目。她睡着了,手里攥着一盒药。
陆知简的心一紧。他走过去,轻轻抽走药盒。是止痛药。母亲的关节炎又犯了。
他蹲下来,看着母亲睡梦中依然蹙着的眉头。六十岁,头发已经全白,年轻时操劳过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