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正想了想:“西边。那边看着人杂,好落脚。”
他们过了桥,在西边转了一圈。最西头有片荒地,长满了野蒿,挨着汉水滩涂。地方贱,雨季常被淹,没人要。
“就这儿吧。”王义正说,“先搭个窝棚。”
窝棚搭得简单。砍几根树枝,支个三角架,盖上茅草,三面用泥糊上,留一面当门。里面铺层干草,就是床。忙活到晌午,总算有个能躺的地方了。
“爹,我去找点吃的。”长子说。
“别走远。”
长子去了。王文修蹲在窝棚门口,看着陌生的村子,陌生的沟,陌生的汉水。他想起了蒲圻,想起了学堂,想起了母亲坟头那棵柏树。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
“文修,”王义正坐到他身边,“想家了?”
“嗯。”
“家回不去了。”王义正声音很平,“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家。咱们爷仨,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可这儿……啥都没有。”
“有手。”王义正伸出自己的手,掌心的老茧在阳光下泛着黄,“有手艺。有这两样,就饿不死。”
长子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小袋糙米,还有几个红薯。“用最后三文钱买的。明天得找活干了。”
“嗯。”王义正接过米,“明天我去码头看看,有没有砌墙的活。老大,你带文修在附近转转,认认路,看看有没有零活。”
夜里,窝棚里点不起灯。月光从茅草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几块晃动的光斑。父子三人挤在干草上,听着外头的虫鸣,听着远处长沟的水声,听着汉水隐隐的流淌声。
这是他们在襄阳的第一夜。
在陌生的土地上,在四面漏风的窝棚里,在身无分文的窘迫中。
可王义正心里,反倒踏实了些。
因为最难的一步——逃出来,活下来——做到了。剩下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扎根。
他有手艺,有力气,有两个儿子。
够了。
第二天,王义正去了码头。
码头上活多。卸货的,扛包的,修船的,补网的。他转了一圈,看见有处货栈的墙裂了道缝,掌柜的正发愁。
“掌柜的,这墙我能修。”王义正上前说。
掌柜的打量他:“你?会砌墙?”
“会。三代砌匠。”
“哪的人?”
“河南的,逃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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