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背靠着一棵虬结的老槐树,胸口剧烈起伏。远处村庄的火光已经黯淡下去,只余几缕青烟,像垂死者最后的叹息。他摊开汗湿的掌心,那本从现代带来的、薄薄的线装手札复制品,正微微发烫。
不,不对。
触感完全变了。在图书馆复印室那种光滑的、带着现代工业感的纸张,此刻在他指腹下,是粗糙而柔韧的宣纸,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墨迹也变了,不再是均匀的黑色印刷体,而是带着深浅不一的、仿佛饱蘸浓墨又力透纸背的笔锋。最让他心头狂跳的是手札封面——原本空无一物的褐色封皮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三个铁画银钩的古篆:
**山河印。**
字迹苍劲,墨色沉郁,像是用极大的心力刻写进去的。他记得清楚,这本手札是他为研究南宋末年历史,特意从馆藏孤本《文山遗墨辑录》中复印的片段合集,内容零散,多为文天祥书信、诗稿的摘抄。它本该是安静的、死去的史料,绝不该有温度,更不该……自行变化。
一阵夜风吹过山林,树叶沙沙作响。林砚猛地攥紧手札,将它贴在心口。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极其细微的、冰针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后颈皮肤。
不是风。
他屏住呼吸,缓缓侧头,用眼角余光向身后密林深处瞥去。黑暗浓稠如墨,什么也看不清,但那针扎似的危机感,正从那个方向若有若无地传来,与他掌心手札的微烫形成一种诡异的呼应。他轻轻挪动身体,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树影与岩石的夹角里。几个呼吸后,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还有压得极低的、含混的异族语言,随即渐渐远去。
元军的巡哨。
直到那感觉彻底消失,林砚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低下头,就着透过枝叶缝隙的惨淡月光,再次看向手中的“山河印”。
它不再发烫,恢复了纸张应有的微凉。但方才那清晰的预警,绝非幻觉。
他颤抖着翻开内页。熟悉的文天祥笔迹——《指南录后序》的片段、《正气歌》的残句、一些零散的奏疏摘抄……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文字,此刻在1275年深秋的寒风里,在刚刚经历生死逃亡的惊悸中,读来竟字字千钧,仿佛浸透了血与火。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他的目光掠过这些激昂悲壮的词句,最终停留在手札最后几页一些原先并未特别留意、甚至以为是后人批注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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