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泛起水光:“银钱抚恤易得,丧亲之痛难平。这些日子,别院那边……时有悲声。几位年迈的父母,闻讯后一病不起;还有几位遗孀,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拖着稚子幼女,前路茫茫……妾身虽常去探望,送些衣食药材,可终究……终究替不了他们失去的亲人。”
说话间,两人已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府邸西侧一片相对独立的院落群。这里原是安置府中部分执事、护卫家眷之所,如今腾出了大半,暂居着阵亡亲卫的亲属。
尚未踏入院门,便听到隐隐的哭泣声,时断时续,如同秋日里最凄凉的哀鸣,钻入耳中,刺痛心肺。
院中景象,更让人鼻酸。
十余名披麻戴孝的妇孺老弱,或坐或站,或相互搀扶,神情木然悲戚。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搂着年幼的孙儿孙女,浑浊的眼泪无声流淌;几个面色蜡黄的年轻妇人,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怀中婴儿偶尔的啼哭才能让她们略略回神。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气息,混合着汤药的苦味。
当李毅的身影出现在院门时,院中的悲声骤然一滞。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那目光中,有悲伤,有茫然,有隐约的期盼,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是为保护眼前这位侯爷而死的。
李毅的脚步,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一步步走进院子,走过那些悲伤的面孔。每张脸,似乎都能与他记忆中那些鲜活英勇的面容重叠——憨厚爱笑的张栓子,总是念叨要给婆娘带簪子;沉默可靠的老卒赵铁头,箭术超群,多次在战场上救同袍于险境;还有那个总爱吹嘘家乡羊肉泡馍的王大个,嗓门最大,冲锋时也最是勇猛……
他们都死了。为了保护他,死在了自己人的毒箭下。
李毅走到院子中央,面对众人,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持续了数息。
当他直起身时,眼中已布满血丝,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诸位叔伯婶娘,弟妹侄儿……李毅,来晚了。”
“侯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似是某位阵亡老卒的父亲,颤巍巍地想跪下,被李毅疾步上前扶住。
“老人家,使不得!”李毅扶住他枯瘦的手臂,那手臂在微微颤抖。
“侯爷……我儿……我儿他……”老者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我知道。”李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栓子、铁头、大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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