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上,映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李衍指尖抚过简牍边缘,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笔墨与岁月交织的气息。
府外长安城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但一种混合着血腥清扫后的肃杀与权力真空期特有躁动的空气,正弥漫在每一处街巷。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陈平、周勃等人以霹雳手段铲除诸吕,迎立新帝,接下来便是权力与利益的重新划分。
而他这位长安君,在这新旧交替的关口,处境反而变得微妙起来。吕后在时,他是无害的石头,吕后猝然崩殂,诸吕覆灭,他这前朝公子、又与吕后无甚瓜葛的宗室,在胜利者眼中,是值得拉拢的象征,还是需要警惕的潜在不安定因素?
“公子。”李昱几乎是贴着门缝闪身进来,脸色比前几日松弛了些,但眼中警惕未减:“宫中传出确切消息,以陈丞相、绛侯周勃为首的大臣,已派出使团,前往代国,恭迎代王殿下入继大统。使团规格极高,由夏侯婴将军亲自率领。”
夏侯婴,刘邦的故交,太仆,掌管车马,虽不直接统兵,但地位超然,且为人忠厚,由他迎驾,既显郑重,又可避免兵权在握的将领直接介入,算是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代国那边,可有反应?”李衍问。
“据我们在北边的眼线回报,代王殿下接到长安消息后,并未立刻启程,反而召集近臣,连日闭门商议,极为谨慎。薄太后似乎……对长安局势颇多疑虑。”
李昱顿了顿,压低声音:“另外,我们那条故人线前日冒险传回只言片语,只有四个字:静待王驾。”
静待王驾。
李衍微微颔首。这是薄太后在告诉他,不要有任何动作,安静等待新帝驾临长安。这既是对他安全的考虑,也暗示着,待新帝站稳脚跟,或许会有用他之时。
“王贲那边呢?”李衍最担心的还是这位老部下的急性子。
“王将军遵照您的吩咐,约束旧部,闭门不出。只是……昨日有原属北军的旧识悄悄上门,言语间似有试探,提及绛侯如今掌兵,正需得力人手,问王将军有无复出之意。王将军按您事先交代的,以年老体衰、多年未涉军旅为由婉拒了。”李昱答道。
李衍松了口气。周勃清洗诸吕、掌控军队后,必然要安插亲信,整顿兵马。
王贲这样的宿将,又是相对干净的非吕氏一系,被招揽是意料中事。
但此刻贸然投入任何一方,都非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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