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反应伤到她了。他能看到她眼中的光在那一刻碎裂。但他控制不住。当她说出“小慧”这个名字,并描述如何看到她、如何隐瞒时,展旭感到的并非旧日伤口的撕裂——那些伤口早已钙化,变成坚硬的、不再流血的疤痕——而是一种全新的、更令他无措的恐慌。
那恐慌来自于:原来他小心翼翼维护的、与陈瑶之间这片看似逐渐回暖的土地,底下依然埋着如此敏感的地雷。原来她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渐渐接纳了全部的、包括那段不堪过往的他。她在隐瞒,在猜疑,在因为一个早已无关紧要的“过去式”而备受煎熬。这让他感到一种深重的无力,甚至是一丝隐秘的愤怒——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阴魂不散的过去,以及那个似乎永远无法彻底摆脱过去阴影的自己。
“也许是我做得还不够,没能让你足够安心。”
他说的是实话。他一直在努力,学习如何相处,如何给予,如何控制自己那些因创伤而产生的本能反应(比如退缩,比如沉默)。但他做得够吗?他给出的,是他所能给出的全部了吗?还是他内心深处,依然有一部分是锁死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触及,更遑论向她敞开?而她的不安,是否正是敏锐地感知到了那部分锁死的区域?
这些问题在他离开抚顺、独自驾车北上的路上,反复撕扯着他。所以他没有发信息。他需要这片绝对的物理距离和独处空间,来厘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他害怕在情绪不稳的时候,说出或做出更伤人的事。
仓库空旷而寒冷,呼吸间带出白气。展旭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继续检查设备。这些老机器沉默而顽固,它们的故障是物理的、可见的,比人心好懂得多。他喜欢这种明确性。
工作持续到深夜。初步评估完成,和客户沟通了方案和报价。回到临时落脚的、靠近工厂区的简陋宾馆,房间狭小,暖气不足,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展旭洗了个热水澡,驱散了一些寒意,但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他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他点开通讯录,手指悬在陈瑶的名字上方,久久没有按下。他想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确认夏末还好。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吗?为他的疏离和离开?解释吗?解释他那连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复杂感受?
最终,他退出了通讯录,打开了相册。最新的一些照片,是陈瑶拍的。有夏末傻笑的照片,有她做的饭菜(虽然有时卖相不佳),有窗外的夕阳,有她工作时的侧影……这些日常的、琐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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