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苏屿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臂僵直。然后,颤抖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她控制不住地抖,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里,牙齿咯咯作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席卷而来——她做了什么?妈妈会不会真的气出病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抱住自己,试图压制这生理性的战栗。可奇怪的是,在颤抖的间隙,在恐慌的浪潮底下,另一种感觉,像深水里的气泡,一点点浮上来。
是……轻松。
一种陌生的,近乎失重的轻松。仿佛常年捆缚在身上的无形锁链,随着那声决绝的忙音,“咔哒”一下,松开了一道缝隙。呼吸,第一次没有被愧疚的巨石压着,得以深入到肺叶底部。虽然身体还在为这巨大的“忤逆”而恐惧颤抖,但心底某个角落,有一小块坚硬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悄然立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颤抖渐渐平息。她抹了一把脸,手心湿凉。电脑屏幕还亮着,是那个小型独立品牌“野织”的设计方案界面。预算低得可怜,对方负责人虽然欣赏她提案中“用细腻笔触捕捉布料纹理温度”的想法,但明确表示,只能在现有极简框架下微调。
若是以前,苏屿大概会妥协,快速交差,然后心神不宁地担忧母亲。但此刻,那股陌生的、微弱的轻松感,混合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战栗,转化成一种奇异的清晰。她重新看向屏幕上的设计初稿,过于保守,过于遵循“安全”的模板,完全没能传达出她提案里描述的那种手织棉麻的、带有呼吸感的生命力。
她关掉聊天窗口,新建了一个文档。手指落在键盘上,还有些软,但敲下的第一个字却异常有力。
她推翻了大面积的留白和冷色调,调入温暖的、接近原麻色的米灰作为基底。将原本规整排列的产品图打散,重新裁剪、拼贴,模仿织物自然褶皱下的光影。字体也换了,换了一种带有细微毛边痕迹的手写风格。她甚至熬夜画了几幅极简的、线条松弛的插画——纺锤、缠绕的线团、阳光下晾晒的布匹——零星点缀在页面角落。预算不够买高级图库,她就自己画;技术实现有风险,她就一遍遍修改文件,寻找压缩后仍能保持质感的最佳方案。
这不再仅仅是一个“项目”。这成了她锚定自己、消化那通电话后惊涛骇浪的沙洲。每一处修改,每一次坚持对细节的苛求,都像是在对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也对内心那个习惯了妥协的自己,无声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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