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的秋风,总带着股铁锈和沙土的味道。
林宸站在土坡上,望着坡下那片荒芜的河谷地。衣衫褴褛的流民像蚂蚁般散落在枯黄的野草间,有人蹲在地上扒拉草根,有人抱着饿哭的孩子茫然四顾。远处地平线上,并州军的黑色旌旗在风里猎猎作响——那是丁原的部队在调动,马蹄扬起的烟尘低低地压在天边。
“灵帝驾崩了。”他低声自语,掌心沁出细汗。
历史正沿着既定的车辙隆隆向前。何进召董卓入京的消息三天前传到晋阳,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激起层层暗涌。士族们紧闭门户窃窃私语,市井间流言如野火蔓延。而最直接的后果,是南边涌来的流民又多了三成——京城一乱,司隶周边的百姓最先遭殃。
“林先生。”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回头,是个四十余岁的汉子,姓陈,原是河内郡的佃农。左脸颊有道新疤,是逃难时被乱兵用矛杆抽的。“又死了两个娃,”陈老四声音发颤,“昨夜冻死的……草棚漏风。”
林宸闭了闭眼。他怀里还揣着半块麦饼,本打算当午饭的。摸出来,塞进陈老四手里:“分给有孩子的。”顿了顿,“午后召集大伙,我有话说。”
***
河谷的空地上聚了百来人。一张张枯槁的脸仰着,眼睛里除了饥饿,还有种濒死动物般的麻木。
林宸清了清嗓子。风把他寒酸的葛布衣袍吹得紧贴在身上,露出清瘦的骨架。他刻意没用文绉绉的措辞:“想活命吗?”
人群静了一瞬。
“河谷这片地,土是黄的,可底下三寸就是黑土。”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让细沙从指缝流下,“为什么荒着?因为并州人说这里存不住水,春旱秋涝。”他站起来,指向西侧的山麓,“但山上有泉眼,只是水脉埋得深。我们可以挖渠,做一种叫‘坎儿井’的地下暗渠——这法子在西域能用,在这里也能。”
有人嘀咕:“挖渠?哪来的力气……”
“不白挖。”林宸提高声音,“我向太守府请了批文:凡参与屯垦者,开出的田地头三年免赋,收成自留六成。工具我来想办法,种子我先垫上。”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老者交换眼神,陈老四率先站出来:“我干!横竖是死,不如拼一把。”
“但有个条件。”林宸目光扫过人群,“得按我的法子种。深耕,轮作,粪肥要沤熟,间距不能太密。”他顿了顿,想起那些在农学院图书馆翻过的古籍,“还有,我会教大家做一种新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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