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九,卯时,汴京城,朱雀门外。
王渊趴在马背上,活像个快化了的蜡人。乌云踏雪的步子早踉跄了,每走一步,鞍鞯上的血就往下滴一滩——有马的,也有他自己的。左肋的箭伤怕是戳到肺了,喘气时“嘶嘶”地漏风,疼得他浑身发颤。
他身后只剩七骑。
出郓州时带了两万弟兄,马陵道一仗折到一千,昨夜又被林冲的追兵咬去大半。这七个人,是他从亲兵营里一手带出来的老兵油子,此刻也都人人带伤,甲胄碎得跟筛子似的。
城门关得死死的。
“开……开门……”王渊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喊,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城楼上火把晃了晃,一个守军校尉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喊:“哪个不要命的,敢夜闯京城!”
“我……王渊……”他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身前的马鬃,“快……开门……”
城楼上静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嘀咕。王渊眯着眼往上瞅,火光里,那校尉的脸“唰”地变了颜色。
“王将军稍等!末将这就……这就去通禀!”
可这“通禀”,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天色渐渐亮了,晨雾像纱似的裹着护城河。河面上漂着些枯枝败叶,还有几张泡烂的纸——王渊使劲眯着眼,纸上的字模模糊糊能认出:“通敌卖国……”
他心里咯噔一下,总算明白了。
“走……不能在这儿……等死……”他艰难地调转马头,胳膊抖得几乎握不住缰绳。
但已经迟了。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出来的不是迎接的官员,而是一队金甲禁军。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手里捧着卷明黄的绫子,尖嗓子像针似的扎破晨雾:“王渊接旨——”
七名亲兵互相递了个眼神,“唰”地拔出刀,把王渊护在中间。
“将军这是要抗旨不成?”宦官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
“旨意……说什么?”王渊喘着粗气问,每吸一口气都像有刀子在肺里搅。
“陛下口谕:王渊丧师辱国,勾结金贼,证据确凿。着即……押入天牢候审。”宦官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怜悯,“不过嘛,殿下念你旧日有功,特许你——自裁谢罪。”
他身后两名禁军上前,一个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白绫、匕首、毒酒三样东西;另一个端着只空木匣,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用来装人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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