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触及灵魂的拷问,而出现了短暂却危险的空白。图表、数据、规范……所有精心准备的东西,在这一刻似乎都派不上用场。
就在这思维停滞的临界点,仿佛黑暗中骤然亮起一束追光,穿透了记忆的层层迷雾,精准地打亮了一幅与眼前冰冷现代化场景截然不同的画面。那不再是上海陆家嘴璀璨却疏离的霓虹,而是去年冬天,哈尔滨午后三点钟,那轮低悬在天边、散发着慵懒金黄色光芒的斜阳。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灼热,变得温暖而醇厚,像融化的太妃糖,流淌在积雪的屋顶和光秃的枝桠上。
她清晰地想起了顾北方。他穿着那件半旧的黑色羽绒服,围着她织的灰色围巾,带着她穿梭在道外区那些百年历史的老街巷里。他停在一栋立面斑驳、融合了巴洛克与中华元素的老建筑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的、带着岁月包浆的砖石,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秘密:“雪儿,你看,这些砖,每一块都有自己的故事。它们见过清末闯关东的流民,见过十月革命后流亡至此的俄国商人,见过抗击日寇的抗联志士匆忙的脚步,也见过我们父辈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的童年。设计,从来不是凭空创造多么炫酷的形式,而是先要学会倾听,倾听这些沉默的砖石、这些老街道想要诉说的往事,然后,做一个谦卑的转述者,用我们的方式,让这些故事被更多人听见,让记忆得以安放。”
画面再次切换。是那个大雪纷飞、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白与黑的夜晚。他们走在中央大街那闻名遐迩的面包石路面上,厚厚的积雪覆盖了石头的棱角,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心安的有节奏的声响。街道两旁的欧式建筑在飞雪中静默伫立,像童话里的城堡。路灯是那种老式的、带着绿色灯罩的款式,昏黄的光晕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艰难地撑开一小片温暖的区域,将他们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离。她记得自己冻得鼻尖通红,不停地呵着白气。顾北方见状,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那双厚重的、带着他体温的皮手套,不由分说地将她早已冻得冰凉的双手紧紧地裹进他温热的掌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霸道而坚定的暖意,仿佛不是从皮肤接触处传来,而是直接从心脏的位置,汹涌地奔流向她的四肢百骸,烫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看着她,眼神在雪夜和灯光的映衬下,格外明亮而深邃,他说:“雪,你看,南方的雨和北方的雪,虽然形态不同,一个缠绵,一个决绝,但它们本质上,都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水。是云朵的另一种形态。它们看似相隔万里,一个滋润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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