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五年四月,暮春的汴州,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隐隐的躁动。汴水汤汤,穿城而过,滋养着这座中原大邑,也滋养着盘踞于此、枝繁叶茂的荥阳郑氏及其姻亲故旧网络。李瑾在寿州雷厉风行的消息,比春风更快地吹到了这里,在看似平静的市井水面下,激起了冰冷的潜流。
汴州刺史冯全,这位郑家的“门生”,比寿州的周渭要谨慎得多,也棘手得多。他并未像周渭那般消极敷衍,反而摆出了一副积极推行新政的姿态。李瑾的车驾尚未入城,迎接的仪仗和歌功颂德的士绅百姓(其中多少是自愿的,值得玩味)就已排列在城门外。冯全本人更是亲自出迎,态度恭谨至极。
“下官冯全,携汴州同僚、父老,恭迎李相莅临巡察!李相不辞辛劳,代天巡狩,体察民情,实乃汴州百姓之福!” 冯全四十许年纪,面皮白净,三缕长髯,笑容得体,言语周到,挑不出一丝错处。
李瑾下得车来,虚扶一把,淡淡道:“冯使君不必多礼。本相奉旨巡察新政,旨在纠弊兴利,还望使君与诸位同僚,坦诚相待,同心协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冯全连连点头,侧身引路,“相爷一路劳顿,下官已在州衙略备薄酒,为相爷接风洗尘。新政推行诸事,席间再向相爷详细禀报,如何?”
“接风就免了。” 李瑾摆摆手,目光扫过那些穿着整齐、面带“感激”笑容的“父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本相沿途已听闻汴州‘惠农钱庄’办得红火,百姓交口称赞。不如先去看看钱庄,再看看州衙案牍,酒宴之事,容后再说。”
冯全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旋即恢复自然:“相爷勤于王事,下官钦佩!既如此,便请相爷移步‘惠农钱庄’,只是那里嘈杂鄙陋,恐怠慢了相爷。”
“无妨,本相就是来看实情的。” 李瑾当先而行。赵虎、苏稷紧随其后,百骑司的好手们则不动声色地散入人群和四周街巷。
汴州的“惠农钱庄”设在州衙东侧一座修缮一新的院落里,门面宽敞,人来人往,看起来颇为热闹。门口有胥吏维持秩序,院内设有几张桌案,有书办在登记、发放契约,看起来井然有序。借贷的百姓排着队,脸上虽仍有菜色,但似乎并无太多怨愤之色。
冯全在一旁介绍:“自朝廷颁行‘青苗贷’,下官不敢怠慢,即刻遴选得力胥吏,辟此专院,严令依制办理。月余以来,已放贷粮食一千五百石,钱三千贯,惠及农户近千户。百姓无不感念陛下、皇后与相爷恩德。”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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