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期”在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神经衰弱的规律中,又向前爬行了四天。七天,一个完整的周期。罗梓觉得自己像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标本,外表被这奢华的环境和严格的日程“保存”得完好,甚至“光鲜”了一些(规律的作息和精致的饮食,让他脸上因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留下的青灰色淡去了些许),内里却早已僵硬、麻木,所有的感官和情绪,都被那无处不在的无形压力,一点点榨干、风干。
他逐渐“适应”了李维每日准时下达的、越来越细化的指令。他开始能分辨出那本礼仪手册里哪些是重点(比如关于目光接触的微妙差异,关于应答措辞的精确选择),哪些只是填充篇幅的赘述。他开始能在三分钟内结束与母亲那通被严格监控的电话,用训练出的、刻意轻松的语调,汇报自己“封闭培训”进展顺利,叮嘱母亲按时吃药、配合治疗,然后赶在母亲起疑或担忧之前,掐断通话。他开始能在“自由活动”时间里,真正地、勉强地看进去几页从自己那箱书里挑出来的旧书,虽然阅读的过程,总是被手腕上设备的震动、对周围环境下意识的警惕、以及心底深处不断翻涌的绝望所打断。
第七天下午,照例是“自由活动”时间。罗梓坐在地板上,背靠着自己那堆书垒起的、单薄的“精神堡垒”,手里捧着那本《百年孤独》。纸张粗糙,印刷模糊,有些字迹甚至重叠在一起,但他却读得比书架上的任何一本精装名著都要投入。或许是因为这本书里那个荒诞、孤独、不断循环的家族史诗,在某种程度上,暗合了他此刻被命运(或者说,被那份契约)卷入的、无法挣脱的漩涡。他正读到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在小金鱼作坊里反复制作又熔化小金鱼的段落,那种用重复劳动对抗时间虚无的姿态,让他感到一种锥心的共鸣。
就在这时,那部如同定时炸弹般的工作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不是短信,是来电。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依旧是“李维”。
罗梓的心猛地一沉。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按照既定日程,李维下一次联系应该是四点的“检查问答”。提前来电,往往意味着“计划”有变。而在这个一切都被精确控制的世界里,“变化”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混合着不安和一丝病态期待的悸动,接通了电话。
“罗梓。” 李维的声音传来,依旧平稳,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现在,立刻收拾你的个人物品。所有。包括你带来的那箱书。给你二十分钟。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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