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着呢……”
声音渐渐低下去,或许转到了其他话题。但墙角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僵住了。蚂蚁还在忙碌地爬行,树枝从她手中滑落。她听不懂所有的话,但“抱养”、“不是亲生的”、“北边”、“穷”、“送掉的”……这些词汇像一颗颗冰冷的小石子,砸进她懵懂的心湖。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院子里正在精心修剪花草的养母,养母感受到目光,回头对她温柔一笑,那笑容依旧温暖,但在那一刻,年幼的她,却莫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和疏离。
那不是清晰的认知,而是一种模糊的、却尖锐的不安。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观察养父母看她时,那无比呵护却偶尔会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眼神;观察亲戚来访时,那种欲言又止、带着探究和怜悯的神情;甚至观察镜子里自己的脸,试图找出与“不像”相关的证据。
这些散碎的、被闲言碎语激活的疑虑,像幽灵一样,开始缠绕她的童年。她变得比同龄人更敏感,更乖巧,更努力地表现自己,潜意识里似乎想用完美的表现来抵消那种“非亲生”可能带来的被抛弃的风险。她不再轻易询问关于出生的问题,因为每次问起,养父母虽然温和回应,但眼神总会有一瞬间的闪烁和回避。那种回避,比责骂更让她恐惧。
这些记忆的碎片,伴随着翻阅调查报告时看到的“清远县”、“送走”、“重男轻女”等字眼,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终于将童年那些模糊的耳语、那些微妙的神情,与调查报告上冰冷的事实对应起来了。
那个被邻居议论“从北边穷人家抱养”的孩子,就是她。
那个“穷得揭不开锅、孩子多”的家庭,就是张建国和王桂花的家。
那个因为“不是亲生”而被养父母格外小心翼翼对待的女孩,就是她韩丽梅。
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真实感,缓缓浸透她的四肢百骸。那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迟来的、近乎残酷的确认。原来,那些看似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早已被真相的阴影所笼罩。她的优秀,她的努力,某种程度上,是否也源于这种深植于心底的不安全感和想要证明自身价值的迫切?
她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灼热的刺痛感,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从记忆深处泛起的寒意。她看着玻璃杯壁上自己清晰的倒影——成功、优雅、强大。这个形象,与调查报告里那个北方小县城贫困家庭的血缘背景,与童年记忆中那个因闲言碎语而惶恐不安的小女孩,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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