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跪在泥坑里,膝盖没了知觉。
他不敢起,两只手捧着那个失而复得的馒头。
馒头早没了白样。
黑煤灰裹着一层,刚才打架溅上的泥汤子又裹了一层。
半个时辰前,这是他闺女的命。
这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白的面。
“叔,那馒头……脏了。”旁边的二狗缩着脖子,眼睛还要去瞟那几个站岗的锦衣卫。
“脏?”
老马把馒头往怀里护,用袖口那块还没湿透的布条蹭。
“哪脏?这是粮食!这是白面!你懂个屁!”
他蹭得用力。
黑灰蹭不掉,揉进了面皮里。
老马张大嘴,避开最黑那一块,一口咬下去。
还是那个味儿。
甜的。
那是好粮食才有的甜味。
“吃啊!”老马一脚踹在二狗腿肚子上,
“贵人说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咱们打了官差,那是杀头的大罪。等会儿刀落下来,肚子里不能空着。”
二狗哆嗦着把手里变形的馒头塞进嘴里。
眼泪、鼻涕、黑灰、白面,一锅烩了往下咽。
远处,一辆马车碾过碎石路。
车厢里,朱雄英靠着软垫,外头那些吞咽声、咀嚼声,隔着木板传进来。
“殿下。”
朱五骑马贴在窗边,声音压得低,
“刚得的消息。吴良仁被扔回府衙门口,衣裳都没换,让人抬着去了杨靖的府上。半个时辰后,通政使司那几位也到了。”
朱雄英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
“让他们串。柴火堆得越高,火烧起来才越旺。”
“那咱们……”
“回宫。”朱雄英睁眼,瞳仁里映着窗缝漏进来的光,
“明天早上有人要唱大戏。孤是主角,得回去给他们搭个台子。”
……
次日,奉天殿。
寅时未过,午门外的百官队伍排得老长。
“听说了没?昨儿个西山闹了民变。”
“何止民变,那是造反!听说应天府尹吴大人差点让人活活打死在煤坑里!”
“斯文扫地!一群流民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大明哪还有王法?”
窃窃私语中,宫门大开。
鞭声脆响,百官入殿。
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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